一救,啊?”
猴子就去看他师父,庄凡擦把眼泪,嗓子有点儿哑,对老城主道:“老大人,贫僧修佛,我大徒弟当初学的是道,我小徒弟天生龙身,妖精如何修炼,我师徒真的不懂。不过,贫僧到有一个法子,我说来你听听。”
老城主连忙鞠躬施礼:“圣僧请讲!”
庄凡才道:“老城主如若信得过,就把侄子交给我大徒弟,叫他带了去南海紫竹林观世音菩萨那里,求菩萨收留他,你看如何?”
老城主倒吸一口冷气,没成想他侄子竟有这泼天的福气,刚想点头答应,被庄凡拦住了,庄凡轻声道:“老大人还是问问孩子母亲吧。”
这去了南海,再回来可就天难地难了,这跟把儿子丢了又有啥区别,理智上明白和感情上能答应,那是两回事。
果然老太太舍不得儿子,把赵五紧紧搂在怀里,哀哀的道:“没有别的法子嘛?啊?没有别的法子嘛?”
老城主就劝:“嫂啊,为了孩子好,咱能撒手,就撒手吧!”
城主老妻也来劝:“嫂子,小五这回去了菩萨身边,也许咱们来生,还能见他,还有缘分。要是你不放手,以后生生世世,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太太叫说得痛哭一场,最后还是放赵五随悟空去了。
老城主夫人携了嫂子回后屋安慰不提。
庄凡估摸着,猴子这回去办事儿,得说上半天话,从菩萨那里回来,人间大约就得明天或者后天了,于是便与老城主告辞,相约悟空回来之后再见,自己带着敖玉回了客栈。
老城主怎能叫圣僧走夜路,自是叫管家安排了马车送圣僧师徒,庄凡推辞不得,这一路颠的,屁股都快碎了。
敖玉倒是在车上放心大胆地又睡个四脚朝天,睡得实了又显了原形,下车的时候,叫他师父揣袖子里就带屋去了。
上车俩,下车一个,把还不知道敖玉真身的车夫给吓够呛,回家就猫被子里瑟瑟发抖去了。
赵五除了会结果子,啥灵通也没有,也不会飞,悟空拎着他后脖领子,一个跟头就上了筋斗云,把赵五吓得,一路惨嚎,到了紫竹林门外,都翻白眼儿了。
猴子把他一丢,满脸嫌弃:“切,真不济!”
龙女正在门口烤龙虾吃,嘴里塞得满满的,见悟空来了,就叹口气:“不就拿敖玉点儿海鲜,你这师兄还真疼师弟,都追到这儿来了。”
猴子笑嘻嘻凑过来:“放心去拿,放心去拿,敖玉弄得满院子腥气,龙女全拿了才好。”又伸手从架子上拿了龙虾去啃,嚼了几口道:“没俺师傅做的好吃啊!”
龙女呸他:“胡吹大气!吃海物还能有比得上龙的?”
俩人正斗嘴,菩萨在里面听见了,不耐烦道:“作甚那猴子又来,一刻钟跑三趟,又出了何事?”
旁边拴着的白马也忍不住恢恢两声,打个响鼻。
庄凡心里哆嗦,琢磨着莫非这猴子看着桃子想家了,这功夫蹽家去了?
方才在路上,猴子说起花果山的时候,他顺嘴说要给猴子放个探亲假,让他回花果山看看一群大小猴子来的,毕竟五百年过去了,就算没有二郎神与大圣那一战,没个硬靠山,一群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猴儿,怎能守得住那么个洞天福地?
左等右等猴子也不回来,庄凡也有些饿了,见虎肉已然煎了好大一份放在石锅里热着,篝火上另烤着一个虎腿,粥也在温着,干粮烤的表面金黄酥脆,庄凡决定索性自己先吃。
他先洗了个桃子,果然是好桃,熟透了的,甜蜜非常,用手轻轻一拨,皮就掉了。
庄凡啃得满手汁水,吃得心满意足,又喝了几口小米粥,啃了半个饼子,肚子里半饱了,这才伸着树枝儿筷子,打算夹块虎肉,吃了好召唤观音姐姐。
未曾想虎肉到了嘴里,还没嚼上一口,身后又是噗通一声,吓得他肉都掉了。
庄凡回头一瞅:呵!好个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
只见一个灰扑扑的小包袱丢在地上,而悟空已然换了一副行头: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正拎着棒子走来,端得是威风八面,煞气腾腾。
完了!庄凡一捂脸,方才聊天,他跟猴子说:“既然有龙王所赠披挂,徒儿为何不穿来?”
悟空答曰:“自那次被二郎神擒住,穿了琵琶骨,便被脱了披挂,不知被何人收走了。”
那时庄凡叹道:“可惜我徒儿一身好衣服。你被观音遣来护我西去,菩萨竟也不说补偿与你。”
庄凡不过顺口一说,乃是想起后来金箍一案,给猴子提个醒。谁想到这厮心眼儿忒直,恐怕刚才肯定是给他送了桃子之后,一溜烟儿又跑到南海观音那里去了,也不知道菩萨有没有被这泼猴儿气个半死。
不过庄凡估摸着,要他是观音姐姐,他今晚是再也不想见这猴子了。
算了,观音姐姐既不能来,那就吃肉吃肉。
师徒二人围着篝火开始吃饭。
猴子一下午跑了好几十万里路,回花果山也没敢多待,虽见花果山凋零,小猴被欺却也无暇顾及,只因心中惦记唐和尚,想了想只挑了洞中两枝好桃子带予师父,自己则扭身去了南海普陀落伽山告状,撒泼打滚之下,好歹观音抵挡不过,答应替他照看一帮猴子猴孙,又赖皮讨了自己的披挂,这才紧赶慢赶,回到两界山,一路急急前行,翻山越岭过海腾空的,如今正是饥肠辘辘。
猴子狼吞虎咽,顾不得搭话,庄凡也不多问,只在一旁慢慢给他添粥添菜,把猴子喂了个滚瓜肚圆,就着米粥干粮和小野菜,把烤的一整条虎腿都吃尽了也没尽兴,庄凡又紧忙给他烤了一条,只是葱蒜都没了,只撒了些盐,猴子也不挑剔,吃个溜干净,过后又啃了三个桃子方才罢手。
再多庄凡也不肯让他吃了,怕冷不丁吃太多,后半夜胃痛,难得猴子竟也听了。
吃喝洗漱完毕,庄凡挪了篝火,准备铺好铺盖休息,猴子想干,被庄凡阻了:“你几时干过这个,先看着,下回你来。”
大圣这才歇了伺候师父的心思,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瞅着。
说慢也快,庄凡没一会儿另起了篝火,在原处铺上行李,因陋就简,师徒俩烤着火,身下热烘烘的,倒也能凑合。
庄凡原想让大圣把金箍棒变化出个帐篷来给两人挡风,后来一想,还是老实些吧,自己说不准明天后天就回去了,莫要给唐僧惹事,遂闭口不言,只安静的捻着佛珠烤火,状似在念经,其实两眼放空,眼神呆滞,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一个也抓不住。
猴子倒是满腔愁肠只一桩心事,唯惦记着花果山水帘洞自己一窝猴子猴孙,虽说拜托了观音照顾,可毕竟除却西行取经之事,自己与观音再无交情,也不知观音会不会拖沓甚或粗心大意,只可怜好一处洞天福地,到如今却破败不堪,他的猴子猴孙也死伤大半,到如今苟延残喘。
可怜大圣愁肠百结,揪心不已,难以成眠,那头庄凡却不到夜残更漏月上柳梢头,就一脑袋扎在悟空怀里,枕着徒儿的大腿,放心大胆地呼呼睡将过去。
猴子只觉大腿一沉,回过神来,见师父一眨眼就睡得四仰八叉肚皮朝天体统全无,不由得哭笑不得,只好按下心思,替师父值更守夜。
到后半夜见唐僧冻得瑟瑟发抖,少不得褪下自己猩红的斗篷来,把唐和尚裹紧,又探身丢了些柴火进去,再将篝火用金箍棒通得旺旺的。
待到天色微明,鸟鸣啾啾,猴子也耐不住困倦,端坐着眼皮微搭,小盹起来。
不一会儿便觉腿上一轻,猴子也没动,眼皮微撩,见他师父跟做贼一样,慢吞吞爬起来,动作轻微鬼祟,笨笨磕磕挣扎着解了身上裹得猴儿紧的斗篷,又轻轻地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悄不声穿上鞋子,哆哆嗦嗦地蹑手蹑脚拎着水罐并粟米,向溪边走去。
猴子嗅探一下,方圆百里并无野兽与妖物的腥臊之气,便心神一松,身子一歪摊在行李上沉沉睡去。
待到烈日喷薄而出,大圣醒来,庄凡已经洗漱完毕,把水烧开,米粥熬好,干粮烤就了,大清早不宜食荤,庄凡心下也提防着吃荤见观音这件事,师徒二人只喝粥啃饼子,吃了一顿素的不能再素的早饭。
不说庄凡吃罢早饭,踟蹰着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且说南海落伽山,昨日突然来了恶客。
那日大圣一边牵着师父,一边挂着猴子猴孙,急急忙赶路,匆匆行驾云,待到得菩萨家门前,草鞋都跑丢一只。
这泼猴儿也等不得童儿通禀,手持金箍棒,一路闯进紫竹林观音驾前,急得双眼通红,再加衣冠不整形容狼狈,倒把观音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