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心里面,政治运动就是一阵风而已,雨过地皮湿,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机关纪律作风整顿经历了初期的一番折腾之后,在这里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这里依旧该干嘛干嘛,没几个人拿这个当做一回事。
不过倒是有几个上班很勤快的,那就是刑侦大队的一班人马,现在都杀气腾腾地聚在审讯室内对所谓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审讯呢。
林宇的那间审讯室内,赵德彪和李海两个人跪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捂着大腿,动一动都痛得专心。
刚才在审讯室内他们原本是想给林宇上手段狠狠地收拾他一顿,结果可倒好,人家林宇被铐在椅子上他们也根本拿人家没办法,反倒是每扑上去一次就被人家一脚踹在胫骨上摞倒,根本拿人家没办法。
现在两个人被踹得腿一动都感觉好像要折了似的,站在那里空自咬牙切齿,却不敢再扑上去了。
“他妈的,这小子还真不好收拾。给我喊人,全喊过来,我就不信,今天收拾不了这个小子。”赵德彪咬牙切齿地骂道,盯着林宇,眼里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
担任东城区刑侦大队长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养成了骄横无比的脾气,哪个犯人在他手底下不是服服帖帖的?今天可倒好,居然碰上这么一个扎手的硬点子,而且还这么不上道,还敢抗拒,他都快气炸肺了,决定今天要好好地给这小子上一课,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是。”李海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出门而去,不多时,隔壁的殴打声和惨嚎声暂时告一段落,屋子里一涌而入,六七个五大三粗的警察,人人手里都拎着一条橡胶警棍,有的衣服上还溅着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上去就让人害怕。
“给这个杀人犯好好地上点手段,不招就往死里打。”赵德彪指着林宇,嘴里大骂道。林宇微微一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赵德彪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指着林宇,“给我打!”
一群警察得了大队长的命令,登时就一哄而上,按头的按头,按脚的按脚,随后,警棍如雨点儿般往林宇脑袋上就狠命地砸了下去。
不过,就在一群人围着林宇要痛下杀手之际,突然间“哐”的一声大铁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一声怒吼响了起来,“都给我住手!”
赵德彪还有一群正举着警棍的警察登时就愣住了,转头一看,就看见门口处出现了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白衬衫西裤,斯文儒雅,另一个身材高大,一张黑脸,不怒自威。赵德彪皱着眉头细细望过去,好像挺眼熟,却都不认识是谁。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警局么?我们正在执行公务,都滚出去,小心把你们一起都抓进局子里来。”李海骄横无比地拿着橡胶警棍骂道,这小子素来是个愣头青、傻大胆,从警两年多,虽然时间不长,但凭着心黑手辣,早已经成为了赵德彪手底下的得力干将,素来是赵德彪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这一次有事,自然当仁不让地扑上来出头了。
哪想到,他刚刚说到这里,就看见两个人身后“哗啦啦”涌出一群人,有拿着相机的,有拿着摄像机的,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拍,立时将他们举着警棍要殴打犯罪嫌疑人的丑态全都拍了下来。
当然,还有李海拿着警棍指着两个人嚣张怒吼的样子。
“这什么情况?怎么还有媒体记者?”就算李海是个蠢人,这一刻也有些明白过来,登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望向身后的赵德彪。
赵德彪现在眼睛已经彻底地直了,因为他依稀已经想起来了,虽然那个穿着白衬衣西裤的儒雅男子他并不认识,但他身旁那个身着便装可是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他却终于想起了,我的老天,如果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是市局的常务副局长,陈庆才啊。
因为公安系统的业务特殊性,一般来讲,公安局长都是系统内流动的,市里的局长是由省厅下派,或是跨地区交流,而区里的分局的局长无一例外,全都是市局派下来的,所以,公安系统是垂直领导和地区领导两条线,其中垂直领导比实际上来说要占比重大一些了。毕竟,局长大多数都是市局下派来的,对于主官的人事任免权力极大,市局的威严自然不容挑衅。
而陈庆才就是市局的常务副局长,主抓刑侦工作,赵德彪也是偶尔上市里开过两次会,恍乎对他有些印象,不过印象并不深刻,毕竟,人家可市局的常务副局长,平时可不轻易见。听说因为政法委书记不能再兼职公安局长,所以公安局长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而这位年轻有为的副局长因为素来业绩突出,马上就要直接升任局长了,那可是一步称王,了不得的事情。就算是现在,他在局里也是在主持工作的无冕之王,升任局长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只是没想到,这位副局长大人你哪里不好去,偏偏大清早的没什么事儿干跑东城区来了,而且还撞见了他们刑讯逼供的丑事,这不是要人命么?!
赵德彪现在已经彻底傻掉了,短短的几个念头刚转过去,已经是一身的冷汗,额上的汗珠子噼哩啪啦地往下掉——刚才打人的时候运动那么激烈都没见他出汗,现在只是几秒钟,他便出了一身的透汗,可见心绪紧张激烈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