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觉得弘昤被别人抢走了?”
以前弘昀也是觉得弘时要抢弘昐才对弘时左右都看不顺眼,现在弘昫也是这样。他有时都在想,以前十四在宫里时老捉弄他,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个哥哥不关心他才爱作怪?
这么一想,四爷也反省以前可能真的是对十四关心不够。
李薇还在发愁弘昫的事,这小子的恶作剧已经相当有水平了,一般都不让人发现。弘昤因为深受‘荼毒’,总能最先发现他的手笔。
他跟弘昫谈判,李薇当法官。弘昤想让弘昫不再捉弄人,“被发现了是对你不好,大家都会讨厌你的。”弘昤道。
弘昫很好说话,道:“那哥哥带我玩,别不理我,我就不在他们的衣服里放虫子了。”
弘昤只好答应弟弟,以后一定不把他扔下只顾跟别人玩了。
兄弟俩合解了。
四爷知道后大手笔的一人送了一匹马,圆明园地方小跑不开,把阿哥们都给拉到景山去玩马拉松大赛,诚郡王等也都被捎上了。
李薇看他这几天脚步都变轻快了,这都是因为他看到弘昤能统合好那些阿哥,还有弘昤和弘昫的兄弟情。
她发现能孩子们能触动他的就是兄弟情。以前弘昐带着弘昀在户部做事,他就对这兄弟俩大开绿灯。弘昀把弘时也拉过去了,他就不管弘时不回宫也不回园子,没开府就天天耗在弘昐的府上。
弘昤跟弘昫感情好,他原本想把弘昤送到弘昐那的念头也很快打消了。
可见他有多盼着这些兄弟感情好。
她有时都觉得他有点过于敏|感,好像孩子们只要感情好了,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而且,他已经越来越少提到弘晖了。
那天晚上,四爷回来后听她说弘昫‘逼’得弘昤不嫌他是小孩子,带他一起玩,听得一个劲的笑。他听孩子们的事什么时候都听不烦,她察觉之后自然就在他面前更多的拿孩子当话题。
四爷半躺在迎枕上,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怅然道:“先帝那会儿,朕那几个兄弟之间的感情都完了。朕现在老想起以前,还在宫里时有多好。哪怕吵了,闹了,打起来了,也都不记恨。”
太子、直郡王、三爷、五爷、七爷……
他摇摇头,握着她的手都紧得让她疼:“现在不行了。”
他现在只能对十三他们好,年纪小的弟弟们当年都没掺和进去,他对他们好起来才不会有顾忌。
可他也早就发现了,他现在不管对他们怎么好,在他们眼里他都是皇上。
当年的兄弟情,现在早就不可得了。
他翻了个身,拍拍身边道:“过来跟朕一起躺一会儿。”
她就先出去让人都退下,回来取下耳铛和项链等身上的零碎东西,才躺到他身边,顺着他的手劲依到他怀里。
四爷像抱着个大抱枕那样抱着她,还心满意足的拍了拍。
“朕啊,最高兴的就是你给朕生下了这么多好孩子。”他说着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
她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亲了她。
两人现在爱牵手,坐下来时爱靠在一起,这种轻轻的亲吻也是常有的事。
四爷对她的感情好像又变了一点,变得更温柔了。
以前将她捧在手心,她的感觉就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玉器,宝贝是宝贝,但总觉得像个东西,不是人。
现在他能让她感觉到被珍惜。而且近来仿佛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他们这下真的成‘老伴’了。
相依相伴。
她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静静的听他说,说弘昐,说弘时,也说十四,十三,理亲王,直郡王,还有让他失望的七爷,想不明白的五爷。还有太后跟先帝。
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轻轻拍抚着她说:“困了?困了就睡吧,朕在这儿呢。”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他仿佛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微微皱眉,长叹道:“……朕……弘晖……”
紫禁城,长春宫。
静谧的宫殿中好像没有人一样,年氏跪在殿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带来的宫女被留在了长春宫外,不能随她一道进来。
她这么跪着已经有半天了,可里面就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
从午时一时跪到日已偏西,年氏跪得腿都没了知觉,可她还是腰背挺直的跪在这里。
她不能在这里丢脸。
别人想用这招来折磨她,那她就绝不会让那些人成功,让她们看笑话。
旁边的角屋里出来一个二等宫女,看穿的衣服就不像是能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她似乎有些怕年氏,匆匆小跑过来小声道:“主子让你回去。”说罢草草一福就跑回去了。
年氏咬咬牙,艰难的磕了个头,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出长春宫。
站在外面的宫女一看到她就连忙迎上来:“姑娘。”一面伸手去扶。年氏没忍住,把大半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宫女险些被她带倒,赶紧站稳扶好,再看年氏脸色青白,也不敢在长春宫门前多说,扶着她就匆匆回咸福宫了。
年氏现在虽然得了万岁的旨意能帮着长春宫理宫处,但她的位份还是庶妃。所以仍旧住在那一明一暗的小屋子里。其实咸福宫的管宫嬷嬷曾经想替她换个屋子,寻个更敞亮的,可年氏不肯,她坚持‘我是什么位份,就该住什么样的屋子’。
嬷嬷只好夸道:“姑娘真是个规矩人,难怪万岁信重姑娘呢。”
宫女扶着几乎不能走的年氏回来,小小的屋子里根本站不下这么些人,年氏一看就是在长春宫里受了磋磨了,宫女急得像团团转。偏偏年氏还不许她声张。
“别吵得到处都是,打热水来给我泡泡就行了。”年氏靠在床上,此时脸上冷汗涔涔,在昏暗的室内看着更显得脸色惨白,毫无人色。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来了,宫女赶紧出去一看,欢喜的回来跟年氏道:“是宁嫔娘娘!”
年氏听说宁嫔一会儿要来亲自看她,艰难的坐起来让宫女给她收拾好。宫女知道年氏的自尊心重,只好侍候她重新上妆。
年氏对着玻璃镜,拿胭脂把惨白的脸色都给盖上了。
武氏到的时候就看到年氏似乎是若无其事的靠在床上,屋里还有胭脂的香气。
她也不戳破,道:“长春宫那里怎么说?”
马上就到颁金节和万寿节了,内务府问今年宫里要不要庆祝?可是他们使心眼,没去问长春宫,而是把这事送到了年氏跟前。
武氏知道内务府是不想去触长春宫的霉头,去年的颁金节和新年,皇上都没回宫里过,只怕今年也是一样。
叫她吃惊的是内务府一来问,年氏二话不说就把事给接下来了。今天她就是去长春宫求见皇后,代内务府问这件事的。
武氏坐下说了两句话,临走轻描淡写的留下两盒治淤伤的膏药就走了。
等她走后,年氏的宫女挑香捧着膏药喜道:“还是宁嫔娘娘想着姑娘。”她赶紧去打水给年氏洗漱好敷药。
年氏靠在床头,她心里也是感激武氏的。
武氏没什么心眼,听说对她屋里的小宫女也是相当的宽容,几乎是从来不管她们的。
大概正因为她这样,才把咸福宫的一切都交给她来处理吧。现在外头的人都说武氏巴结她,说她贪权好名,把武氏挤兑得没处站。可年氏知道,她和武氏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武氏还笑着说要是没了她在这里镇着,只怕咸福宫早就翻天了。她是管不了事的,连自己屋里的人都管不了,何况一宫呢?
她想起武氏曾经提过长春宫:“皇后娘娘以前在府里也是吃过贵妃的苦头,所以她生平最恨有人比她还风光。你在长春宫面前,不妨把姿态放低点儿的好。”
年氏心道,她从进宫起就没打算耍小姐脾气,今天她在长春宫的姿态还不够低吗?皇后竟然真的把她晾在那里,让她白白跪了半天。
长春宫……欺人太甚……
武氏回到屋里后,就看到屋里的小宫女拉着陪她去看年氏的那个宫女追问。她们也顾不上管主子就在一道屏风的这边,兀自说得热闹。她在这边听着都要发笑。
“真的?”
“真的,我进去看年姑娘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好像真的让罚得不轻。”
“怎么罚的啊?”
“这个没看出来,就是看她挺惨的。”
武氏轻轻的笑起来。当然要惨喽,年氏的胆子也是一天天被喂大了。她还真把苦差当宝贝抱在怀里不撒手呢,内务府明摆着找人顶缸,她居然就真敢接。无非是开始拿自己当回事了呗。
她有这个胆子,长春宫肯定不会再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