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没有动,父亲怎么能这样拒绝刘璟。
张任瞥了儿子一眼,见他满眼都是期待,心中不由一软,只得拉长声音道:“请他来客堂吧!说我马上出来。”
虽然还是无礼,但比刚才不见要好得多,张润连忙转身向府门外奔去,张任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为刘璟夺取了益州而感到不满,毕竟刘璋待他不薄,他张任只是张家庶子,当年张家对他无礼,刘璋便在张家旁边给他修了一座府宅,替他出一口气,这份恩情张任铭记于心。
但另一方面,刘循又着实不争气,张任也算看透了他,他若为益州之主,益州非要被他折腾得大乱不可,相比之下,刘璟的魄力和手腕又让他叹服,使他意识到,刘璟才是真正雄才大略之人,才是值得他投靠的主公,更何况刘璟还算是他的师弟,可是......
张任明白儿子那期待的目光,他心中无奈,只得起身向客堂而去。
张任吩咐儿子将刘璟迎进客堂,但张润却将刘璟一路迎进了贵客堂,他请刘璟坐下,又亲自给刘璟奉上热茶,陪笑道:“请州牧稍候,父亲马上就来!”
刘璟点点头,问道:“张公子可出仕?”
张润心中一跳,连忙道:“曾在新都县当过一年主簿,父亲说我为官无能,不能造福一方黎民,便逼我退仕了。”
他用一个‘逼’字,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遗憾,刘璟笑着摇摇头道:“县官是否合格应该由郡里考核,报州衙决定任免,这是公事,不应该公事私办。”
刘璟的话说到了张润的心坎上,他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涌了出来,眼睛都有点红了,“州牧说得对!公事应该公办。”
刘璟又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记住了,我会让州衙再考核一下,给公子一个公平的机会。”
张润心中大喜,又十分感动,深施一礼,声音有点哽咽了,“多谢州牧关怀。”
他心中对刘璟充满了感激,他也知道,如果父亲和刘璟势不两立,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完了,趁父亲还未到,他压低声音道:“父亲感恩刘璋,很看重州牧对刘璋的尊敬。”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张任快步走了进来,他先去了客堂,却得知儿子把刘璟请到了贵客堂,只得又绕个大弯过来,张润心虚,施一礼道:“父亲,孩儿先退下了。”
张任狠狠瞪了他一眼,拉长声音道:“去吧!”
这时,刘璟起身拱手笑道:“不请自来,打扰张将军了。”
张任冷淡回了一个礼,“州牧亲自来张某府上,张某担当不起,请坐!”
刘璟坐下,张任也在主位坐下,客堂里沉默了,这时,丫鬟送了两杯热茶,张任喝了一口茶,终于打破了堂内的沉默,“张任也是成都一小民,感谢州牧没有屠城,当然,也感谢荆州军秋毫不犯。”
刘璟笑了笑道:“这也是我期待的结果,应该说循公子心恤民众,虽然失败,也不失为俊杰。”
这句话说得很客气,张任感到了刘璟的谦虚,他点点头又问道:“不知州牧准备怎么安置循公子?”
“我已封他为振武校尉,准他带领母亲及家人去公安居住,并将公安一县的税赋给他的母亲养老。”
刘璟还记得刘璋之妻,这使张任的脸色稍稍和缓,他叹了口气道:“可惜刘璋太过于平庸,这么好的天府之地却没有能利用起来,否则荆州军未必能攻入益州。”
“这话怎么说呢?这就是王道和仁道的区别,刘璋未必平庸,我觉得应该是他无为而治,只是他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太体恤民众,不肯穷兵黩武,若他信奉王道,益州至少可以养活三十万大军,莫说我攻不进益州,恐怕连荆州也保不住。”
张任叹息一声,“州牧肯这样评价他,也算是公允,就不知州牧是否打算在益州招募三十万大军?”
刘璟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收起,他又淡淡道:“想必张将军也领教了我的重甲步兵,这两千重甲步兵足以抵挡一万骑兵,还有荆州水军,可以说天下无敌,我还有四千精锐骑兵,还有五百鹰击军,我还准备装备六千重弩军,拥有这些军队,张将军以为我还会招募三十万军队吗?”
张任点点头,“州牧说得对,兵在精而不在众,我非常赞成。”
两人沉默片刻,张任又问道:“州牧可是玉真人之徒?”
刘璟笑了笑,“我只能算半途而学,我确实是玉真人亲授,他将我定为水枪,但他没有正式收我为徒,倒是子龙对将军一直念念不忘。”
说完,刘璟从怀中取出两物放在桌上,起身笑道:“那我就不多打扰,告辞了!”
张任没有挽留,亲自将刘璟送出府,望着刘璟远去,他又匆匆返回贵客堂,拾起刘璟留在桌上的两件物品,一件是温玉,张任一眼认出这是师父的佩玉,师父佩戴在身边有六十年了。
他捧着玉佩,双手剧烈颤抖起来,慢慢跪下,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恩情,再也无法报答,他的泪水便汹涌而出,禁不住悲喊一声,“师父!”
半晌,张任才小心翼翼叫玉放入怀中,抹去泪水,又起身拾起桌上的另一件物品,竟是刘璟的一份任命书,封他为中郎将,张任不由长长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拒绝刘璟的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