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莲正纳闷这回赫连宵做的时间久些,便听到门响声,听着脚步,是赫连宵的,即墨莲起身,快速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边,梨花木门从外面推开,赫连宵看着走来的即墨莲,皱眉:“过去坐好。”
并未听赫连宵的话,即墨莲鼻尖动了动,她笑问:“宵,今日这蛋羹味道不一样,你心发明的?”
赫连宵但笑不语,他将左手那碗放在即墨莲面前:“尝尝看。”
这个蛋羹不仅有蛋的浓香,还有一股奶香味,好像还有另一种清香,却是即墨莲在这异世很少吃到过的,不过看其形状,倒是挺像前世的一种食物。
“布丁。”即墨莲轻声道。
“恩?布丁?这个?”赫连宵指着那碗说道:“名字不错,娘子以前吃过?”
“来这里之前吃过。”即墨莲解释道。
赫连宵恍然,两人皆知道来这里之前便是即墨莲的前生。
“宵,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会这东西的?”即墨莲问。
“一个孩子教我的。”对于他家娘子,赫连宵从不知隐瞒是何物,他自然也不觉着跟一个孩子学习是丢人的事。
顿了顿,看向自家娘子已经微微凸起的腹部,赫连宵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若是如此看来,有个孩子也不错。”
起码还能帮着他想些有关食物的好点子。
此时的赫连宵自然不知道很久以后,当他回忆起这句话时,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那时的赫连宵尝尝问自己,为何别人家的孩子这么懂事,他的儿子就只会跟他抢娘子呢?
当然,赫连宵不过是个人类,自然想不到以后被搅乱的生活。
“能让宵发出如此感叹的,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这孩子了。”即墨莲倒是挺乐意赫连宵如此变化的,说不定等孩子出生后宵就彻底消去了对孩子的偏见。
“先吃东西。”赫连宵眯着红眸道:“还是娘子想让为夫喂你?”
“不用,我自己吃,宵,这一碗是你吃的?”
“恩。”
“那我们一起吃。”
两人两碗蛋羹,房内只有勺子磕在碗上的偶尔响声,周围一片温情,这温暖直到用完东西,朝南跟朝北进来时结束。
闻着朝南身上的铁锈味,想也知道刚刚那人已经被朝南处理掉了。
“王爷,王妃,是镇守张光武。”朝南恭敬地说道。
虽然已经猜到,这听到这消息,即墨莲还是一阵怒火,跟赫连宵一样的感觉,她觉着自己还好,到底也是鬼手,莫说五石散,便是更隐秘的毒药她都能闻出来,可她在意的是宵,宵对毒药没什么兴趣,也不甚在意,即便宵此刻百毒不侵,可这五石散若是剂量加重,或是服用时间久了,宵的身体也会深受其害的。
“宵,这张光武有我来处置。”即墨莲拧紧眉目,话中是少见的憋闷。
“恩,就交给娘子。”
赫连宵这么一说,朝北朝南自然知道接下来该他们行动了,两人刚准备离开,即墨莲却出声阻止:“这个拿着。”
作为鬼手,任何东西在她手中都可能变成药或者是毒,况且,来时他们路过好几座山,虽是冬日,不过有些药草却是不怕天寒的,一路上,即墨莲倒是重新制的了不少好东西,而扔给朝南这一瓶便是她新制的迷幻药。
“我只要张光武,其余的人,若是挡路,便用这些药。”
到时可以不用朝南朝北动作,他们就得自相残杀。
“多谢王妃。”两人也知道王妃是担心他们两人应付不过来,这才帮忙。
“去吧,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张光武。”
“是,王妃。”
朝南朝北两人带着杀气离开。
“娘子,你先休息会儿。”他家娘子说了,要亲自惩罚张光武,定然是气急了,气大伤身,还得让娘子多睡会儿才是。
被怒火侵蚀的心情因为赫连宵的话而渐渐变得轻松,此刻,即墨莲觉着自己就如一般柔弱女子,脆弱,想找个依靠。
即墨莲起身,很自然地走到赫连宵面前,坐在他腿上,双手揽住赫连宵的脖子,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处,眯着眼,不说话。
自娘有孕,这还是鲜有的几回情绪大波动,赫连宵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自家娘子的手越发的轻柔了。
两人相依偎,彼此的心越发的靠近了。
扣扣扣,门口传来一阵轻微,断续的敲门声。
赫连宵不喜欢他跟娘子单独相处时有人来打扰,此刻娘子心情低落的时候更甚,他想也不想,直接便要往门上拍去。
“宵,别急。”温暖的小手覆住他的手。
“进来。”即墨莲心情已经恢复,刚刚门口的动静两人都有察觉,因为没感觉出敌意,两人这才并未放在心上。
门外的人似乎还有些担忧,不过,最后还是坚定地推开门。
此时,赫连宵是背对着门,而坐在他腿上的即墨莲则是正对着门,见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即墨莲挑了挑眉,问:“你便是教给宵做蛋羹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知道今日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他也知道这其中还有一对夫妇,可他没想过的是推门会看到这种两人毫不在意的亲昵。
说实话,按照这孩子的想法,这种若无旁人的亲昵只有在青,楼楚馆才会有,这本该是不雅的动作,可房中的两人做起来却落落大方,并不会让人觉着反感,甚至还有一种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让人艳羡。
见着孩子盯着两人看,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黑溜溜的大眼中却能觉出羞涩来,即墨莲一时心血来潮,想要逗逗这孩子。
她身体更贴近赫连宵,即墨莲笑问:“怎么,还想再看更进一步的?”
这么说着,即墨莲还真将红唇凑近赫连宵有型的薄唇前,不过还未等她印上那双其实她也真的很想尝尝的薄唇时,门口那孩子‘啊’的一声,转过身去。
即墨莲刚想表示一下遗憾,突然,她腹中一重,力道之大,就连紧贴着她的赫连宵都能感觉到。
摸着肚子,即墨莲纳闷,这孩子很少在有人的时候如此好动,这么点点许是也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这孩子在人多的时候通常很安静。
那么,即墨莲眼前一亮,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宵,我们的宝宝吃醋了。”
因为即墨莲除了面对赫连宵时,基本上情绪无甚波动,尤其是心情喜悦的这种情绪,而恰恰对面的又是个孩子,如此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大约明白即墨莲的意思,腹中的孩子踢动的越发频繁了,那力度大的让即墨莲有些吃不消。
赫连宵掌心覆在自家娘子的腹部,紧声道:“别踢的这么用力。”
那意思,你小些动静踢还是可以的。
这话让即墨莲哭笑不得,她失笑:“宵,看来宝宝跟你是一般的脾性。”
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里,除了他在意的人,且不允许别人多占在意之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那是,这可是我的种。”赫连宵第一次觉得有人跟他血脉相连的感觉很好,头一次觉着跟人站在统一联盟,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是,是宵的儿子。”
嫩白的手握住赫连宵的手指,两人一起覆在即墨莲的腹部,如此,便有一家三口相依存的美好。
即墨莲比赫连宵清醒的早些,她收起玩笑的心态,友好地看向外面的人,这次倒是多亏了外面这孩子,否则宵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他们孩子的好处。
“你过来是要做什么?”即墨莲问。
那孩子转过身来,眼盯着脚尖,目光再不敢乱看,他伸出手,讷讷道:“这是刚刚一个大爷给的,太,太多了。”
黝黑枯瘦的小手里抓着一张千两的银票。
即墨莲询问的目光看向赫连宵,赫连宵说道:“朝北给的。”
他并未提及是自己吩咐的,不过即墨莲也能想得到,若没赫连宵的嘱咐,朝北定不会多事。
伸长脖子,终于吻上那想念了好一会儿的薄唇,带着泛着冰雪般的冷香,即墨莲牙齿用力,咬了一下。
没回只要她觉着自己感情没法抒发,便会咬着赫连宵的唇,而赫连宵也接受了自家娘子这种另类的表达方式,并且还很享受,朝北朝南每每见着他唇上的伤口时,赫连宵总是有一种成就感,他大方地任别人观看。
这是我娘子咬的,怎么着!
即墨莲无疑是激动的,她的宵现在也知道要感谢别人了。
若是放在以前,赫连宵自然会觉着一切皆是理所当然,想要本王的感谢?那你无疑是在找死。
又倾身,将赫连宵唇瓣上的血珠舔走,即墨莲眉眼俱染上笑意:“宵,你真好。”
即墨莲又对一直伸着手的孩子说道:“这是你应得的,拿去吧。”
看这孩子,也是被这饕餮楼胖子老板压榨惯了的,那瘦小的身板像是风一吹便能倒了似的,而最关键的便是这孩子有一双纯净的眼,生活的苦似乎并未让他染上一些恶劣的习惯跟心性。
“夫人,可,可,我不能收。”这孩子手依旧撑着,看起来挺固执。
这孩子善良,却也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若是善加培养,将来倒是一个有用之人,此刻放在这里算是糟蹋了这孩子。
“不若这样,你拿着这一笔钱,就在这无双郡开一个饭馆,银子我出,饭馆你来经营,另外,你还要负责定期研究一些新菜式,至于你的酬劳,就按这无双郡的规矩办,如何?”即墨莲换个方式跟这孩子说道。
听闻即墨莲的话,门口那孩子一怔,而后想了想,觉着这个法子好,如此,他不仅能做喜欢做的事,还可以养活奶奶。
“夫人,我只会做菜,至于管理饭馆,若是大人放心,我可以给大人找个人来做。”这孩子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善管理。
“如此也好。”即墨莲看他的身板,又问:“你几岁?”
她在考虑要不要雇佣童工。
“回夫人,我已经十三了。”
在这个时代,十三岁可是可以被雇佣的,即墨莲这才放下心来,她笑道:“如此,就麻烦你了,等一切上了轨道,到时自然会有人找你。”
等灭了张光武兄弟,宵派的人也该快过来了。
“是,夫人。”
这孩子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再回头时,看着赫连宵直盯着自己看,即墨莲摸摸脸:“宵,怎么这么看我?”
“娘子会做生意,说不定不久之后,娘子的钱就比我的多了。”赫连宵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不甘来。
“呵呵,宵,全大赫都是宵的,难道宵的钱还不必我的多?”
“那是大赫的钱,不管我的事。”赫连宵拒绝将大赫的单子往自己肩上放,哪怕是钱也一样。
“难道宵还有大男子主义?觉着我的钱多,你不开心?”即墨莲又问。
虽是这么问,即墨莲却不觉着赫连宵真会如此想,果然,煞王很快摇头:“自然不是,我赚的没娘子赚的多,到时娘子养我便是。”
“好,我养着宵,也养着咱们的儿子。”即墨莲捧着她家赫连宵的脸,觉着宵真是越发的可爱了。
“娘子只准养我一人。”这种时候,赫连宵仍旧不忘争宠。
“那孩子怎么办?”
“我为夫赚的钱养着他,等他长了几年,让他自己赚钱去。”对儿子的打算,赫连宵可谓刻薄的很,完全忘了前一刻他还隐隐的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好。”
即墨莲真的觉着谁的钱都是一样的。
这么聊着,时间过得也快,在无边月色依旧隐隐约约时,朝南朝北再次回来。
自然不能脏了王爷跟王妃暂时住的房间,而刚刚的厅堂又发生了之前的事,味道虽然散去,可也不能让王妃沾染。
遂,张光武被仍在朝北朝南暂时住的房间。
几人移至隔壁,此刻张光武一脸青紫,嘴巴更是被塞了破布,看其无力的双臂,大概被朝南朝北卸了下来,双腿大腿处也一片殷红,看着还汩汩往外流的血红,双腿无力抖动。
“他招了吗?”赫连宵问。
朝南摇头:“这人骨头很硬。”
“哼,骨头硬?在本王手下还没有骨头硬的,或者你们的手段长时间未用,退步了?”赫连宵的话平缓沉静,却让朝南朝北觉着头皮发麻。
“属下该死!”朝南朝北抱拳跪地。
呜呜呜…
地上的张光武嘴被堵住,只能将想说的话吞进口中,他四肢无力,身体在地上却依旧扭动的厉害。
“拿掉他口中的东西。”
朝南拽掉张光武口中的破布,终于得了空气张光武贪婪地吸着,嘴部麻的厉害,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良久,张光武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抓本郡守,难道你们就不怕出不了我这无双郡吗?”张光武干哑地喊道。
这一连串的喊叫不仅让赫连宵跟即墨莲不喜,同时也叫醒了躲在朝北被窝里睡得正香的赤炎貂。
吱吱吱——
赤炎貂非常不悦地甩了甩脑袋,清醒后,小眼滴溜溜地乱转,它很想奔向即墨莲,无奈,有煞王这尊大神,赤炎貂只好改变方向,跃上朝北的肩上。
吱吱吱——
这一次目标是地上蠕动的人。
“赤炎貂,你被他吵醒了,若是想报仇,可以随你做,只要他暂时不死便可。”即墨莲很大方地给赤炎貂一个报仇的机会。
“我是郡守,你们不能如此对我。”张光武没见过赤炎貂这种貂类,自然也是不知道赤炎貂的厉害之处,他仍旧叫嚣着。
即墨莲挑着眉笑道:“赤炎貂,他看不起你呢。”
它堂堂貂族王子,竟然被这小小人类看不起,难道他以为他也是那个鬼见了都愁的煞王吗?
简直太过分!
吱吱吱——
就让你尝尝你貂大爷的厉害吧。
得了,跟在朝北身边久了,赤炎貂觉着爷这个字用起来真是酷。
赤炎貂蹲在朝北肩上,小嘴对准张光武的——头部,噗的一口,最低等的火便冒了出来,目标自然是这个自称郡守的头发。
可惜那一头墨发,瞬间被燎了,焦味在房间弥散。
朝北倒是自觉,自动开了窗户,好让着难闻的味道快些散开。
得到即墨莲的吩咐,这次赤炎貂控制了火势,只烧光了张光武的头发便熄了火。
“该死!该死!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吐火?”张光武无法动弹,只能用力甩着头,试图让火熄灭。
头皮一阵刺痛,就在张光武闭眼,等待死亡来领时,火却出乎意料的灭了。
不可否认,即便他再不怕死,可死亡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依旧胆怯了。
只有频临死亡的人才会觉着活着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