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树叶取了捧水,这才拖着冰得僵硬的脚,走回山洞。
沈令安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孟竹双手捧着水从山洞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头青丝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一张小脸看起来却并无畏惧。
沈令安微微一怔,心里滑过一丝莫名的刺痛,印象中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的孟竹,竟能坚强如斯。
孟竹快走到沈令安身旁时才发现他醒了,她的眸光一亮,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下后,捧着水递到他的嘴边,开口道:“沈相,喝水。”
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些激动。
沈令安一抬眼,就看到了她的手,纤细的手指上伤痕累累,他愣了愣,盯着她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虚弱的嗓音带着丝嘶哑。
孟竹一愣,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会在她的手上,她弯了弯唇,道:“没事的,就是找草药的时候划伤了,你先喝水,喝完我再帮你换药。”
沈令安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就着她的手喝了水,然后就看到她走到一旁,拿起剩余的草药放在石头上捣了起来。
背后的伤口仍在发疼,但比起昨日昏迷前的蚀骨剧痛,已然好了许多,想来都是她的功劳。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这么聪慧,不过跟着林青壑学了一个月,竟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所救,还是那个自己觉得只能被娇养在家、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女子。
沈令安看着孟竹大着肚子艰难地蹲在地上,为他认真地捣着草药,有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涌出,那种情绪让他的心狠狠收缩,随之而来的是绵绵不绝的心疼,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比背上的伤口还要疼。
他垂了垂眼,双手微微握成拳,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给了裕王可乘之机,令得孟竹随着他沦落至此,眼底的杀意便掩也掩不住。
“沈相,换药了。”孟竹走到沈令安身旁,蹲下身道。
沈令安闻言,一身杀意无声收起,他趴在干草上,任由孟竹为他换药。
伤口仍是狰狞,但已经不再泛黑,想来是解毒草发生了作用,孟竹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将原来的草药拿掉,然后敷上新的草药,重新缠上细布。
包扎好后,沈令安就顾自坐了起来。
“你不要乱动。”孟竹吓了一跳,抓住他的手,就想让他重新趴回去。
他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盯着她布满伤痕的手,问道:“疼吗?”
声音意外地温柔。
孟竹的心微微一颤,想要摇头,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一点点。”
“伤药还有吗?”沈令安继续问道。
“这么点小伤痕不用上药的。”孟竹连忙摇头,主要是伤药本就不多,当然要留给重伤的沈令安用。
沈令安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孟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孟竹微微发红的脸,只听她小声道:“其实我不饿……”
两人差不多快一天一夜未进食了,怎么可能不饿?
沈令安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
“你别动,我去找!”孟竹一把拉住他,语气有些严肃,“你的伤口太深了,不能乱动。”
“无妨。”沈令安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听孟竹提高了音量,带着丝怒火叫了一声:“沈令安!”
沈令安还是第一次听孟竹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全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孟竹,却见她双眼噙着泪,双颊微微鼓起,既委屈又生气地看着他。
明明是生气的模样,沈令安却意外地觉得她这副模样既生动又可爱。
“我说了我去找。”孟竹难得坚持道。
沈令安刚刚苏醒,身体其实还很虚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到时候她还要再把他拖回来,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而且背后那处伤口可能还会恶化,她这次本就误打误撞,靠运气才把他救活,若是恶化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孟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沈令安不得不妥协道:“那你要小心些,找不到便算了,沈缺应当很快便会来找我们了。”
孟竹的眉眼这才舒展开,她点点头,又变回了那副乖巧的模样,然后沈令安便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