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曦依旧在暗房里静坐,梁上的驱魔铃无风自晃,发出幽幽叹息,摇曳的烛火似黑蛇窥伺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楚瀛飞只觉顾云曦绾发的红布条愈加刺目,似沾了毒/血一般。
楚瀛飞本就心绪复杂,看见顾云曦消瘦的脸庞和暗沉的目光后,更是纠结着开不了口。
“三皇子没事就走吧,别搅扰这里的气息。”顾云曦的声音似烛火般飘忽,楚瀛飞甚至觉得她瘦削的身体也如蜡烛般,会随时倒下。
“云曦,你不能再在这暗房待着了,身体受不了的。”楚瀛飞拽住顾云曦的胳膊,想将她拉出暗房,谁知顾云曦虽然消瘦,气力却比从前还大,被楚瀛飞拽了几下,她依然在蒲团上端坐,甚至纹丝不动。驱魔铃似乎察觉到有人阻挠,登时铃声大作,声浪一浪接着一浪,荡得楚瀛飞头疼。
“你……难道你不止下咒,还在研习巫术?”楚瀛飞愕然望着顾云曦,顾云曦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楚瀛飞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出事之初,顾云曦只是精神萎靡,不苟言笑,半年之后才开始反常的,莫非有人在暗中挑事,煽动她用巫术报仇?
“云曦,是谁让你学巫术的?你被骗了,再这样下去你就毁了!”楚瀛飞不由分说,搂起顾云曦就往外走,却被她挣扎着推开。
“毁了?我早就被你们毁了,不是吗?如今才开始害怕,是不是太晚了!”顾云曦笑了起来,眼中却是一片凄绝:“怎么,那个(妖)女找你哭诉,心疼了?楚瀛飞,你真是世间最傻的人,先被妖/女迷(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还继续被蛊惑,要保护那个妖/女和情夫的孽子!”
顾云曦这番话简直比驱魔铃的声浪还要厉害,楚瀛飞一时头晕目眩,好似有一只发疯的手,将自己本就杂乱的心绪揉成了碎片,不知是痛苦还是惶惑。
“……你在说什么?上官蓉她、有情夫?”楚瀛飞按着太阳穴,这次并非恶疾发作,却依旧头痛欲裂。
“是啊,你真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顾云曦嗤笑道:“你以为诸葛翼为何被抓入暗牢呢,他没事去东宫做什么,上官蓉攀上了你,就不想再搭理他了,毕竟让你知道孩子的身世,她就全完了。诸葛翼被她赶出来后,便气急败坏地去别院找太子,想跟他告状,怎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子竟先一步被人劫走了,他便在太子的书房四处翻找,正好看到那块玉片,就偷偷拿了,以便日后要挟你。”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不可能、这不可能……”楚瀛飞骇然摇头,仿佛被苦海淹没一般透不过气来,这太可怕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诅咒,自己根本就活在黑暗的深渊!
“我好后悔啊,做什么皇子妃,痛尽悔尽之后才知道,最珍贵的是什么。”顾云曦伤惨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她身上的钗环佩饰已全都卸下,唯剩右手小指上的一枚银戒指。
楚瀛飞突然想到,与诸葛翼交好的一位武将,曾是镇国公的门客,和顾云曦青梅竹马。
“三皇子贵体欠安,就请回吧。”顾云曦冷声送客。
*
楚瀛飞回到书斋时,凌菡已经等在书房了,见他脸色灰白,精神颓靡,不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楚瀛飞哀然看了她一眼,朝书房里间走去,拿下玄冰玉砖上的长剑,准备逃入那方寸天地。
“我听说你去看皇子妃了,出了什么事吗?别这么颓丧,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凌菡握住楚瀛飞的手,闻言劝慰。
“菡姐姐,我现下不想说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楚瀛飞揉着头,钻进了他的避难处。
“嗯,你好好歇息,我就守在外面。”凌菡善解人意地点头,不再追问。
顾云曦说的都是真的吗,上官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骗自己的?她竟和自己最信任的军师有私/情,可自己怎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到!而且、也没听楚溟飞说起过,他们夫妻针锋相对多年,彼此的底细早已查得透彻,若真有此事,楚溟飞应该会知道才对。那就是顾云曦说谎了,可是诸葛翼确实去过东宫,而且、她那番话细节如此缜密,倘若是谎言,那也编得太好了……
楚瀛飞第一次在这方寸天地中静不下来,紊乱的心绪如火烧一般,他甚至觉得思绪如黑蛇般将自己缠绕:“不行,我快疯了……”
“小鹰子、”凌菡看着逃离洞窟的楚瀛飞,眸光一阵心疼,陪着他坐在宫锦上:“实在静不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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