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嗅着堤岸边柳叶清气,缓缓道:“你总有化繁为简的法子,只要握紧兵权,这些的确不是甚么大难题。有秦藩、汉藩在,大燕百姓的日子,终究会越过越好。而你开海的步伐不止,就会不断有新土纳进来,这些问题,也就愈发不是大问题了。只一点,为师仍比较担心。蔷儿,为师不是要你除恶务尽,但有些明显心存炙恨之人,何必放虎狼归山?即便他们必然难成大事,可若派死士袭杀,你不惧,也要考虑家里的孩子……”
贾蔷点点头,道:“此事弟子明白。只是,在国内杀,不合适。为何将他们放出去?弟子就是在等他们动手。”
林如海闻言笑道:“既然你心中有打算,那也则罢了。只是他们若不动手,果真按部就班的去积蓄实力,你又该如何?蔷儿,运道不可能永远在一人身上,风水尚且轮流转呢。”
贾蔷笑道:“先生,明儿请先生和诸军机前往西山一看。看过后,先生就会明白,靠种地,永远不可能超过弟子的!”
林如海闻言眉尖一扬,正要说甚么,就听到一阵稚嫩清脆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二人抬眼看去,就见十来个婴孩在柳堤大道上摇摇晃晃的奔跑着,远远就看到了贾蔷,愈发满面欢喜,小腿蹬的飞快,常有孩子摔倒,也不哭,起身尖笑叫闹着继续跑。
身后跟着近百名丫头乳娘,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紧跟着。
“爹爹!”
“父王!”
“爹爹!”
“父王!”
最大的是为首的女孩子,小晴岚。
今年都三岁了,小身板儿格外健壮,看着比一群弟弟们高出一个头。
同胞兄弟李峥,看着就瘦弱的多,也矮半个头。
相比于雀跃的姐姐和弟弟们,李峥则安静的太多。
李峥身旁站着的,是林安之。
他同这个小舅舅最为要好……
跟着李峥的大丫鬟手里,还抱着一本书,这是用来哄李峥睡觉用的……
待贾蔷教儿女们同林如海见礼罢,又一起嬉闹稍许后,才让丫鬟嬷嬷们带着继续去顽耍了。
林如海看着一群孩童远去的身形,脸上也尽是慈爱微笑,不过目光最后还是落在李峥身上,同贾蔷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峥儿这个孩子,生有静气,将来要成大事。”
贾蔷笑了笑,道:“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兵出马六甲,和西夷争锋的事,就交给他了。有能为的,就多出去闯荡。没能为的,就分封各处,做个守成之主也可。果真连守成之主也做不得,那也是命数如此,强求不得。不过,这种事三代之内应该不会发生。”
林如海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是啊,毕竟你才二十出头。好啊,真好!”
四月的风暖煦温和,吹拂的柳叶轻轻作响。
太液池一望无际,微波荡漾。
远处的万岁山奇石林立,白云飘浮……
江山如画。
“爹爹……”
正当师徒二人畅览西苑山水之瑰丽壮美时,就看到黛玉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服过来,身后跟着贾蔷的表姐,刘大妞。
见礼罢,黛玉同贾蔷没好气道:“说了今儿舅舅一家进宫做客,让你散了朝早点家来,你倒是答应的利落。”
贾蔷嘿嘿一笑,道:“舅舅家又不是外人,中午饭吃不到一起去,晚饭在一道吃也行嘛。”
黛玉道:“你不急着用饭,爹爹难道也不吃?”
林如海呵呵笑道:“为父也不急,老神仙劝为父,过午不食。过了午时,饿了就少吃些茶点就好。这二年来一直这般做,身子骨果然又轻便不少。”
贾蔷笑道:“少食多餐,原就有好处。”
见黛玉“凶巴巴”的瞪两人一眼,林如海洒然一笑,道:“既然家里有客,你就先去罢。娘亲舅大,代为师问个好。武英殿那边还有不少折子要批,我先回宫了。”
林如海也不给黛玉挽留的机会,提拐离去。
待林如海走后,刘大妞才恢复了些精气神,同贾蔷埋怨道:“爹娘回京后,跑回青塔那边去,老街坊们见着了直磕头,任他们怎么劝也没用。磕完头就是巴结着,想捞个官做。这会儿爹娘恼火的不行,想回小琉球了。在那边,种地做事,自在快意的多。”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原是意料中的事,不过也不急,总要过了年再说。”
黛玉眼睛都是一亮,看着贾蔷道:“等年后,咱们还能回小琉球去?”
贾蔷摩挲了下下巴,遗憾道:“怕是难了……往南,最多到粤州、福州那地,多半只能到扬州……杭州也是好去处。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黛玉嗔他一眼,拉起刘大妞的手,道:“姐姐可以让他早些唤姐夫回来,家里甚么事都是姐姐操持着。”
刘大妞笑道:“还是算了,家里能帮上他的,如今也就你姐夫了。凭他那粗傻模样,如今在秦藩当兵马元帅,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黛玉笑道:“那也该把小石头带回来才是,小石头才六岁多,怎好就跟在军营里打熬?”
刘大妞笑道:“你姐夫给蔷弟使,小石头将来给小十六使。那孩子天生力大无穷,随他老子。军营里也有先生教读书识字,不碍事的。这个年岁段,学东西最快。再过几年,等小十六大些,就叫他回来跟着,保护好他弟弟。”
黛玉闻言大为感动,还想说甚么,贾蔷摆手道:“走了走了,肚子饿的咕咕叫,甚么事饭席上再说。”
“呸!”
黛玉啐了口后,紧紧握住刘大妞的手,一并往内苑方向而去。
……
椒园。
贾母看着一脸不自在的春婶儿,笑道:“亲家太太何必拘束?甚么样的人,甚么样的福运。王爷他认定亲家一家是舅家,那将来甭管是王公权贵,见了亲家太太一家,那都是要见礼的。”
春婶儿赔笑道:“老夫人说都是,甚么样的人,甚么样的命。我们原不过是泥腿子的命,哪里当得起这等福分?我们当家的说了,可不能因为外甥如何了,就跟着忘了本分了。福气太过盛不起,那是要招祸的!”
贾母闻言笑道:“那是对旁人,这般道理算是至理名言。可对天家……别看我当了一辈子的一等诰命,还是国夫人,可在天家眼里,和泥腿子出身没多大区别。亲家太太,可不必这样拘谨,不然王爷瞧了,只道我们怠慢惹得祸,往后我们再想往此地来,怕是难了。”
春婶儿闻言看了看角落里闷不出声的刘老实,随笑道:“那不会,我们当家的说了,过些时日就回小琉球,地不能撂荒了,还有不少老伙计,都在那边等着呢。该我们甚么日子,就过甚么日子。有这么个外甥在,也不会有人欺负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果真让我们待在京里享福,和贵人们打交道,反倒不是顺心的日子。这富贵,要不得!”
凤姐儿在一旁笑道:“我原是个眼皮子高的,素来不大瞧得上贫穷人家。可自打和舅舅一家来往后,才愈发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甭管见过甚么世面,遭遇过多少事,也不及舅舅、舅母活的明白。”
贾母好笑道:“那你赶明儿和亲家一家一道再去小琉球可好?”
凤姐儿干笑了声,春婶儿解围笑道:“凤哥儿不能去,她好热闹,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正说着,贾蔷、黛玉、刘大妞进来,贾蔷先与刘老实、春婶儿见了礼,又见其他人并不都在,便让人都叫了来,方开始了在西苑的第一顿正式家宴。
满堂笑语欢声,惹得殿外几只燕子盘旋飞舞。
艳阳天里,好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