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哪天能殖民外太空了,铁板烧和炸串也照样是刚需。酒店永远走在盈利的路上,厨子永远不愁找不到工作……”
蒲鞋市一条逼仄昏暗的小巷里,耿江岳骑着小白,安安坐在他身前,马蹄声达达作响,在一座筒子楼前停了下来。耿江岳跟安安闲扯到这里,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问安安道:“是这里?”
安安抓住耿江岳的手,朝着小楼,扔出一块小小的金色颗粒。
两口子共享视野,耿江岳立刻看到那颗金色的光点冲入楼内,打进一个看起来平常无奇的中年男人体内。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里,立刻飞出上千条黑线。
他很努力想要把那些黑线收拢回体内,可屋外,千百道飞剑却已经破窗而出。
“啊——!”楼内一声惨呼,短短三两秒,屋内就只剩下了满地的冰晶。
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缩在床头,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变成怪物,又突然被打成了碎片,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楼下面,耿江岳微微叹了口气,但连马都懒得下,抬起腕表,就通知老鹰道:“马鞍池路红霞社区十八号楼三零四,目标已经搞定,还有一个小孩生还,马上过来接一下。”
过了几秒,腕表那头传来老鹰略显阴沉的声音:“好,多谢耿总理,我马上就派人过去。”
耿江岳没再回话,拉着小白,往巷子外走去。
巷子外头,曾经繁华一时的蒲鞋市,已经萧条得仿佛荒无人烟的鬼城。
同样是在过去的十个月,这里的人口损失了将近六成。
饥饿、疾病、感染、枪杀,还有时不时的怪物袭击,让蒲鞋市中心区之外的地方,几乎全都变成了无人区。侥幸幸存下来的人们,全都争先恐后搬都更中心的地方。
一亿多人挤在中心区狭小的空间里,耿江岳干脆免费给他们重新修了一个内部小防护罩,换取一点东华国东海战区的矿产资源和渔业资源——
当然其实直接拿也是没关系的,但耿江岳还是觉得能花钱买的东西,没必要明抢;而且另外再说回来,其实全世界的海鱼,原本早就不能吃了。
一年前核战争导致的巨量核污染,愣是将全世界的整片海洋全都搞死,要不是耿江岳360万个分身日以继夜地在吸收海水中的核污染物,大家老早之前就应该已经一起没水喝死翘翘。
耿江岳在核爆第二个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立马就把修补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幻灵界破口这件事直接扔到了一边,幻灵粒子的吸收工作也排到了后面,然后集中力量办大事,花了足足半年多的时间,直到前两个月,才总算让全球水循环的核污染水平降到了红色警戒线以下。
而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耿江岳靠着卖水给东华国的三座城市,愣是将东华国北方的矿业区都给买了下来,铁矿、铀矿采得飞起,最终的成果就是——海狮城的新北城。
眼下东华国东海地区的海水和西部山区的雪水,指标恢复正常,两地对耿江岳的依赖总算得以解除;天京市则更早一些,使用地下水和地表河流水的天京市,哪怕在环境最困难的时候,城中的各大家族,依然都能用最好的水源来洗澡。而也正因如此,天京市虽然一整年的人口死亡率不高,只有10%左右,可是城内的生活质量水平分化却越拉越大。
耿江岳之前想到的,漂亮姑娘为了一口饭爬上车间苦力的床的事情,已经在天京市内大规模地发生;而相比之下,蒲鞋市虽然人死得多,但活下来的人们,反倒没这么难受。
因为大家每天的伙食待遇和供暖情况都在好转,甚至到上个月,城中的公共医疗系统也开始缓慢恢复运转。当全市三亿人死得只剩下一亿出头之后,人均资源占有量的增加,让很多问题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其中最关键的原因还是,蒲鞋市没有所谓的权贵。
如果非说有,那现在也就只有老鹰而已。但是,老鹰好歹是受过诸葛思齐多年熏陶的,掌权后虽然工作方法粗暴,可故意害人的事总归还是干不出来。城中的资源,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按需分配。而当部分工厂开始恢复运转,生活必需品的产能逐渐恢复,随着供求矛盾的进一步解决,像天京市里那种必须靠出卖身体来换取资源的情况,就越发减少。
甚至于,不少蒲鞋市的人,从最近大概半个月起,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天京市跑,靠着一天两顿饭的承诺,就能把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漂亮姑娘骗回来。
还有更恶劣一些的,就去吃个快餐,吃完扔下两个饭团结账,拍拍屁股就走。而且不光是蒲鞋市,乌木兰市里那些经济情况更好一些的人,跑得更加勤快。更不用说天京市内部,那些生活稳定下来的家族子弟,也同样都开始将手伸向天京市的底层。红糖水、雨林烟,甚至是幻灵血红素,所有以往富人们所需要的奢侈物品,都开始源源不断地重新出现。
看起来,这个世界仿佛还是要完蛋。
可在耿江岳眼里,这却是一切逐渐向好的表现。
“吃饱了,才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耿江岳骑着神兽,慢步在蒲鞋市的荒凉的城市马路上,看到哪幢大楼完全没人住了,就直接吸收掉,不然留着也是给怪物当藏身地用,一只手揽着安安的腰,没完没了地说道,“天京市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分配的问题。”
安安插话道:“唐威都死了,还是这么乱。”
“是啊……”耿江岳轻叹道,“不过还是要有信心,至少你看乌木兰市和蒲鞋市,情况都在慢慢好转。没了唐威,天京市的那些人,现在既命令不了李太虎和窦建华,就连老鹰也弄不过,就让他们自己跟自己玩吧。这么玩下去,就靠天京市那点地方,城市里的那点资源,最多十年二十年,他们早晚得自己把自己玩死。”
安安叹道:“十年二十年,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
耿江岳却道:“但是活下来的人就会明白,以后就不能再这么干了。人不吃苦、不受罪,就不会吸取教训,任何教育方法,都比不上自己亲自体验一下。”
安安沉默了几秒,幽幽道:“可惜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没人知道你做过。”
“不需要,我不需要他们知道我做了什么。”耿江岳淡淡道,“我替他们做的事,也是替自己做的,也是替孩子们的将来做的。我只要他们知道,现在水是可以安心喝的,鱼是可以安心吃的,生活是有希望的。明天会比今天好,后天会比明天好。
只要他们知道这些,那就够了。
人只要有希望,生命就能延续,只要有人还活着,世界总会越来越好。你看现在海水干净了,接下来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幻灵粒子,还有那几个幻灵界破口,等这些全都处理完了,天也该亮了,太阳也出来了,怪物每天该有一半时间不敢冒头了……”
耿江岳一边说着,轻轻一拉马缰。
小白脚下立马白云浮起,翅膀一打,快速往高空飞去。
越往上,盘旋在空气中的幻灵粒子的浓度就更高。
耿江岳把护盾共享给安安,隔开幻灵粒子的侵蚀。
两个人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往上再往上,以极快的速度,足足飞了半个多小时,却仿佛永远都无法飞出去这片无边无际的黑雾的包围圈。
可就在这时,小白长着独角的大脑袋,突然划开云层的最顶端。
独角飞马兽,一声嘶吼,振翅跃出了厚厚的浓雾。
耿江岳和安安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浓雾之外,耀眼的阳光,仍然照耀着大地,从来不曾离去。
这光芒,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