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廖刚赶紧答了声是,把书包交给痕检员。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
“哦,还真有——我们在洞口提取到了两组脚印,一组有进无出,脚长23厘米,推算身高约160到162,深浅度被暴雨破坏所以无法精确估算体重,但能确定是体型较瘦的女性,应该属于郜灵。另一组有进有出,脚长26厘米,推算身高约180到184,属于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从行走方式中看不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征。”
凶手胆子相当大,而且也非常聪明:在泄洪洞里杀人抛尸,上游只要一开闸,洪水倾泻而出,什么痕迹都能冲刷得干干净净,连狗都闻不出来。但同时他的运气又差了一点,五月二号那天雨下得那么大,偏偏就没开闸,以至于留下了自己和死者的脚印。
不过,这对刑侦人员来说也并不是很重要的线索,毕竟津海这样一个北方城市身高一米八几的男性太多了,刑侦支队除了吴雩这个营养不良的后进分子之外,近五年内录取进来的小伙子就没人身高低于一米八二的。
“死者脚印间距平均,不像是被挟持,十有八九是她在这里约了人。”廖刚无可奈何地问:“现在怎么办,步队?难道郜灵真的偷了刘俐的电脑,约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跟人交易,然后被交易者杀人灭口,随之将一切身份信息都抹除了?”
小桂法医在旁边听得一脸扭曲,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大概已经把自己代入什么窃取国家机密威胁国土安全的美剧BGM里了。
步重华扭头望向高处,泄洪洞口的现勘人员进进出出,两名痕检员正头对头蹲在泥地上,分别给两组脚印建模。他收回目光看了眼表,片刻后摇了摇头,吩咐小桂法医:“收拾一下回分局解剖室,我跟你一道做尸检。”
小桂法医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便收拾好勘验箱,欠身默哀五秒,再为尸体盖上白布:“蔡麟——!”
远处蔡麟一个哆嗦。
“给我过来!别废话!”小桂法医撅着屁股抬起一头担架,不耐烦地指指另一头:“七八个人出石头就你出剪刀,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那他妈是上一轮!不行我都已经帮你把人抬下来了,我要求再来一盘!”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叽!这次我抬头你抬脚,蛆都给你挑干净了你还想怎么样?!”
“啊啊啊你手上那条是什么东西!别过来!妈妈啊——”蔡麟连滚带爬跑了。
小桂法医怒骂一声废物点心,顺手甩掉手腕上那条蛆,逡巡周围一圈,只见全支队公认人美心善的吴雩正巧捧着检材盒经过,立刻如获至宝:“吴——我吴——过来我请你看好东西,快来!快!”
吴雩:“……”
吴雩嘴角微微抽搐,接过了蔡麟光速奔来点头哈腰递上的三层口罩,深吸一口气,上前抬起担架脚。但他还没往后退,不远处正一边吩咐廖刚一边往远处走的步重华却突然站住脚步,紧接着走来按住了他的手,淡淡道:“我来吧。”
小桂法医惊得手一松,险些没握住担架头。吴雩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领导接手,便客气地:“没关系的不重,您肩上那刀伤还没好……”
步重华打断了他:“没事给我吧,轻点,这个有危险。”
“我来我来!”廖刚袖子一摞抢上前,不由分说从吴雩手里夺过担架,顿时白布一个危险的晃荡:“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谁还怕这个,都给我放下!队长让开!”
步重华一把稳住担架:“廖刚你听我说……”
“稳住!稳住!”小桂法医扯着嗓子:“谁来都可以!小心轻放不能摇晃!”
“哎!哎!知道!”廖刚踩着河滩上光滑的鹅卵石往后退,争抢中差点滑一下,立刻稳住了:“小吴让开,走起!”
步重华勃然大怒:“廖刚你给我放下!巨人观成这样了还敢颠,待会你——”
——噗嗤。
明明只是极轻微一声气流拂动,吴雩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猝然回头望向白布,只见尸体诡异地向上一顶。
“……”步重华顺着吴雩的目光望向担架。
现场仿佛有瞬间静止,下一秒,他劈手夺来担架,飞起一脚踹开廖刚,厉声道:“快跑!”
已经太迟了。
小桂法医在南城分局工作了五年,这是所有人平生第一次见到他连滚带爬,疯了似的奔向河堤——紧接着,腐败膨胀到极限的尸体就在他身后炸开了!
嘭一声闷响,蒙尸布被顶飞出去,红的、黄的、绿的、黑的、白的……稀里哗啦洒了满地,足以让人当场飞升的气味顷刻间爆炸上天,十几头警犬以贝爷为首齐刷刷奔出上百米,愤怒的狂吠声满河滩不绝。
廖刚:“………………”
步重华伏在地面上,咽喉鼻腔皆尽麻木,一时闻不到任何气味,不知过了多久发黑的视线才终于渐渐恢复清明。只见吴雩一肘撑在草地上,大半边身体挡住了他,好半天才挣扎着坐起身,嘶哑地挤出了一句话:
“……帮我挡刀的事咱俩清了。”
步重华向后望去。
以尸体为中心半径两米内斑斑驳驳,蛆虫尸蠹炸了满地,花花绿绿的粘液喷了两人满裤腿。
“……”步重华喘息着点点头,肯定地道:“清了。”
小桂法医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向尸体走了两步,只见那炸开的腹腔下是两条青黑泛紫的腿,腿间被挤出一大团熟悉的内脏,当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紧接着就哇地开始干呕。
“卧槽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姑娘我对不起你,卧槽我对不起你……法医?!法医你怎么了?!法医你别吓我!”廖刚连滚带爬过来扶起小桂法医,一阵疯狂捶胸拍背:“妈呀来人!快来人!法医他翻白眼了!!”
小桂法医呕得差点窒息,好容易死命把廖刚推开,那声音颤抖得都不像人了:“别动!站远点!都别过来!”
几个忍着恶臭往这边跑的实习警都站住了,只见小桂法医往死里掐自己的人中,半天才勉强缓过那口气,全身发抖上前,双手颤得如同秋风落叶,从尸体腿间腐烂的内脏中小心翼翼捧起一物。
“……步支队……”小桂法医青白着脸回过头,颤声说:“她……她怀孕了,四到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