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头还没还,许诺月息三分,正怕他们来催账呢”
步重华“”
天可怜见,法律也只保护两分以下的月息,各公安分局却被抓毒指标逼得借起了高利贷,这个季度南城分局除了18个人头本金之外,还要再多抓162个吸毒人员还给东城分局
绿灯亮起,牧马人再次打灯转向,减速驶进医院门前的停车场,步重华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不赶紧给我回来等等,”许局听见手机对面拐弯打灯的滴答声,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这是开车上哪去”
“”
“步、重、华”
走廊长椅上,原本正闷头坐着的吴雩突然一抬眼,眼珠黑白敏锐,望向许局耳边那个音量巨大的国产手机,只听通话对面传来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锐响。
牧马人稳稳停下,步重华望向车前窗外不远处的医院大楼,无奈地呼了口气
“津海医大总院肿瘤专科住院部。”
许局愕然道“你去那干嘛”
“我从学术网上看见一篇分析匿名通讯技术安全漏洞的论文,作者是公大退休的张志兴教授,内容是通过浏览器漏洞,对暗网使用者的i进行定位,我觉得对追溯秦川那条买家评价有很大帮助。”
隔着门诊部走廊上的喧闹杂音,张志兴三个字清清楚楚传来,吴雩面色突然微变。
但许局没有注意到,他冲着电话就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掺和”
“张教授来津海做手术,他女儿女婿在医院陪床,王九龄托他熟人帮我牵了个线来登门请教,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我就回支队开案情会。”
许局气得稀疏头毛倒竖“什么你还没放弃我说叫你停职审查三天你忘了吗喂喂喂”
嘟嘟嘟那个姓步的王八蛋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嘿呀,我高血压都是被这帮小兔崽子气得”许局忿忿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深呼吸一口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和颜悦色转向吴雩“小吴啊,你的辞职申请我已经看了,今天我和市局欧秘书来医院呢,第一是想了解你的伤势和身体情况,第二就是想通过开诚布公的谈话,来疏通疏通你的这个思想和心结小吴”
吴雩脸色微微发白,如果再靠近一些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瞳孔正紧缩成一线。
张志兴。
公大退休的系主任张志兴。
“小吴”许祖新毕竟三十多年的老公安,那瞬间察觉到什么异样“你没事吧”
“哦,没事。”吴雩回过神来,起身向左右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许局,洗手间在哪”
“啊”
吴雩说“我突然想去方便一下,失陪。”
他一点头,把病历药袋等物放在长椅上,没有看许局和欧秘书两人,掉头就向长廊另一头走去,步伐非常快,仿佛大腿上的伤完全不对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这个时候医院里人非常多,排队等待的、来回拿药的、推着小车匆匆走过的护士比比皆是;吴雩神情脚步都毫无异状,就这么背对着许局等人走到长廊尽头,却没有去推洗手间的门,而是身影忽转,径直下楼,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道。
刚换药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几乎是硬挤出楼下大厅排队的缴费处,呼地冲出医院大门,满大街炙热阳光和喧嚣尘上都瞬间扑面而来。
哔哔
吴雩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嘭地带上车门,本能地低头把脸偏向车里。
“您好您去哪儿”
“去”
不知什么力量让吴雩话音突然顿住,喉结轻轻一滑,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他自己家的地址。
“津海医科大学总院。”他声音平直,尾音有一丝难以辨别的紧绷“肿瘤专科住院部。”
司机应了声,开始打表计费,车头调转驶向繁忙的大街。
没有人注意到医院门前,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大学男生”正注视着出租车尾灯渐行渐远,眼底浮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然后扣下头盔,发动摩托跟了上去。
津海医科总院,住院部大楼。
宽敞的走廊上到处是轮椅,护工们推着病人,在洒满午后阳光的窗台下慢慢散步。步重华提着水果篮穿过长廊,来到尽头处一间高干单人病房门前,只见门上写着姓名三个字,张志兴。
下午两点整,正好是他之前托人约定的时间。
步重华摘下墨镜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
宽敞的单人套间里,座椅、沙发、两侧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礼品果篮等物,放眼望去琳琅满目;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病床,雪白被褥间躺着一名满头华发的老人,手上吊着输液袋,正阖目沉沉熟睡。
一名年轻人站在病床前,看着约莫三十出头,长相十分俊秀,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正低头端详,闻声抬起头,正撞见病房门口提着果篮的步重华。
“你是”
“您好,不好意思叨扰了。”步重华礼貌地放轻声音,向病床一执意“您是张教授的”
他之前听王九龄打听说张志兴开刀是他在津海工作的女儿女婿陪床,便以为这年轻人是张教授的女婿,谁料年轻人放下相框,轻轻地“噢”了声“你来得不巧,师妹夫妇刚上班去了,老师吃了药才睡下。你是哪一级的师弟,方便的话留个卡片,回头我帮你转告可以吗”
步重华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一屋子鲜花果篮应该都是学生登门慰问送的,而年轻人是把自己也顺理成章当成来探病的公大学生之一了。
“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我是刑院的,在津海公安局工作。”步重华礼节性与年轻人握了握手,说“我姓步,之前跟张教授约定今天登门,是冒昧觍颜来请教些问题。不过显然来得不是时候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多心,步重华感觉年轻人在听到自己不是公大同门时表情淡了淡,接下来听到他是本地公安系统里的人,神情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绷,再开口时那师出同门的隐约亲切感果然已经散了“原来是本地的领导,失敬失敬。”
步重华说“当不起当不起,就是一普通办案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这只是最简单不过的问题,那年轻人却犹豫了下,虽然那仅仅只是瞬间的停顿
“免贵姓严,在西南工作,出差路过罢了。”
姓严。
步重华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心想竟然跟严峫那家伙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