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看着手里的书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很早就上书,必须要迁徙中原百姓,还提出了不必背负恶名的迁徙之法,也就是通过断绝百姓活路的方式,逼迫百姓去迁徙,可陛下不同意,认为无论如何,庙堂的出发点都不能建立在压迫百姓之上,还将他关进了廷尉,一顿收拾,可晁错“贼心不死”,往后又几次上书,每次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晁错这个人,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哪怕皇帝要杀他,他还是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可以称为“大汉第一头铁”,那什么周昌宣义张释之跟他比起来可是差太多了,这是他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皇帝大概是出于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将他和申屠嘉派往河水两岸,负责水利之事,晁错凭借着头铁,招惹所有人的特点,在沿岸诸县里大搞水利工程,他完全不给地方官吏任何颜面,强迫郡守们跑出来拜见自己,还要求他们三个月内完成自己的命令,否则就要处置他们。
沿岸各地的官员们对他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派遣门客去暗杀他。
寻常官员之间,彼此还是要给面子的,哪怕你是庙堂来的,面对这些执掌一郡生死的大员,你也得以礼相待,大家才能进行更好的合作,否则,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办不成事,可晁错却相反,他对这些人甚是无礼,强势的下令他们做事,若是不配合,那也很简单,我砍你的头!
申屠嘉也很头铁,只是看着晁错如此对待那些地方大员,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次要求晁错收敛一些,不可引起地方的矛盾,连申屠嘉都看不下去了。
而如今,晁错看着手里那书信,神色更是得意。
这是张不疑所派人送来的书信,书信里详细的说明了中原人口拥挤,余丁爆满的情况,人口的极度不平衡,正在影响大汉的农业,张不疑想要迁徙民众,故而邀请晁错返回长安,与自己长谈此事。
晁错得意的收起了书信,冷哼了一声。
“我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三次到陛下的面前,向他告知这件事,分别跟他说了三种迁徙的策略,他都不曾听取,如今张左相却要采取最为粗暴的手段来迁徙百姓,要让庙堂背负恶名...为什么当初就不听从我的建议呢?”
“人口遍布的问题,我是最早看破的,只是朝中没有什么能人,至今都看不透这一点,梁国的耕地再肥沃,也承担不起那样规模的人口,不出五年,梁国就会爆发粮灾,紧接着,是齐国,楚国等地,各地都会严重的缺少粮食,这是因为耕作的人少而没有土地的人多!”
晁错周围的属官们却不太敢符合,晁错看似是在训斥张相,可话锋却似乎是对准了陛下,隐隐有对陛下不满之意。晁错敢如此,他们却是不敢的,晁错因为才能而得到皇帝的宠爱,哪怕是政策偏激激进,皇帝也能宽恕他,自己可没有晁错这样的本事。
张不疑所派来的属吏,此刻也是纠结的看着晁错。
晁错不屑的说道:“群臣皆言忠,事事藏私,因为惧怕恶名而不敢背负恶名,不敢直言,蒙蔽陛下,这样的算什么贤才呢?庙堂之中,唯独张左相算得上半个贤才,其余之众,皆小人也!”
“我这般的贤能,是不能容与庙堂的!”
“陛下若是早用我的计策,何至于此?!”
晁错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几个属官的头也是越来越低。
张不疑派来的那位官吏看着晁错说个没完,朝着晁错毕恭毕敬的大拜,随即说道;“这都是张相的命令,请您勿要怪罪!”
晁错一愣,“什...”
“砰~~”
晁错的属官们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个小吏一棍子将自家主公打倒,随即很是麻利的将晁错捆绑起来,令人抱着便朝着屋外走了出去,这行为是如此的丝滑,迅速,甚至都不给众人反应的时日,直到几个甲士抱着晁错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拔出了长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的神色很是不安,惶恐的看着众人,再三大拜。
“请诸君莫怪!”
“我并非是存心对晁公不敬,这是张相的命令,要我将晁公打晕带回!莫怪!莫怪!”
晁错的属官们此刻也是有些茫然,这样的状况,对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正在办公,忽然有一伙人来当着他们的面将主公打晕绑架带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而对方确实有张左相的印章,他说的是实话,晁错连九卿都不是,张相倒是有权将他抓走,只是这带走的方式....真是独特啊。
一时间,这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那年轻人将晁错带出了这里。
“不亏是陛下麾下的鹰犬之首啊,这行事作风,简直就是...”
“现在该怎么办呢?”
“自然是去告知申屠公!”
在属官们忙碌的时候,年轻的官吏却带着晁错急急忙忙的朝着长安赶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晁错迷迷湖湖的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看左右,随即发现自己被紧紧捆绑着,正在马车上,他仰起头,就看到了那个憨态可掬的年轻人,此刻正毕恭毕敬的坐在自己的身边。
“混账!
你是要谋反吗?!”
“我乃大汉尚书令,你怎么敢如此袭击我?!速速将我放了!
”
“晁公!这都是张左相的命令,我是不敢放了您的!”
“张不疑为什么要绑我?!”
“左相下令,要我将您带回,若是您不愿意,便将您打晕捆绑,然后带回去。”
晁错沉默了片刻,随即吼道:“我说了我不去吗?!
”
“快将我放开!
”
“你这厮,问过我了吗?我都没有说话,你就打!
”
“我绝不饶了你!
”
这一路上,晁错都是在愤怒的嘶吼着,可这年轻人并不理会他的恐吓,很是恭敬的服侍着他,可无论晁错说什么都不愿意松开他,他甚至愿意亲自帮着晁错吃饭,排便,却是不愿意将他松绑。
晁错骂了整整一天,骂的都有些累了。
“如今这里有六位甲士,我又不善武艺,你就是将我松绑了又如何?我跟你去长安!
将我松开!
”
晁错的语气都变了很多,甚至已经有些商量的感觉了。
那年轻人认真的看着晁错,“晁公有大智慧,大才能,乃是深受陛下宠爱的贤臣,我没有什么才能,中庸之人,若是松了绑,怕是您会想法逃脱,您无武力,智谋却是超群,故而不敢放!我也不会相信您的话,否则便会轻易为您所欺!
”
晁错直勾勾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双眼,他这番话说的是那么真诚。
晁错都真的不知道,该谢谢他如此高估自己,还是该悲叹自己居然落在这么一个大傻子的手里。
“张不疑从哪里找到的你这么一个大才?”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石建,乃是太学出身...”
“石建?水衡都尉石奋是你什么人?”
“乃是我的阿父!”
晁错顿时反应过来,水衡都尉石奋是负责货币的一个官员,他因为姐姐嫁给了高皇帝而成为了官员,却没有什么才能,晁错曾因为货币之事去找他,要求他告知今年的铸币情况,然后这厮愣是将所有官员召集,翻出以往的目录,一一查证,然后告知,这让追求高效率的晁错勃然大怒,训斥他为“无能之臣”。
“原来是他的儿子!
你这是为你的阿父复仇啊!就因为我曾训斥他!”
石建急忙摇着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敢,阿父曾对我说,晁公大才,自己是万万不如的,晁公的训斥是对的,经过您的提点,都尉府找到了更快的检验办法,他一直都很想拜谢您,还要我们若是见到您,不能对您无礼...若非张相的命令,我是不敢如此的,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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