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终朝,但小雨往往连绵日久,下到现在还没有停。
元昭支起窗扇,望一眼外面的天,阴云聚拢压低,冷风从外扑面吹进,吹得他昏胀的头脑总算清楚了一些。他回头打量他身后的人,青年个子高高,生得俊眼修眉、鼻梁高挺,看打扮气度就知道是个士族郎君,他说他是受元公之命而来,但元昭从未见过他。
“八叔愿意见我了?”元昭问。
沈梦余难得能这么近打量元昭,越瞧心里就越可惜,摇头道:“我不是受这位元公之命,还是受左仆射元鹤天之命,要对郡守转达些话。”
元昭正揉着不通的鼻子,听了这句动作蓦地一顿,声音不自觉低了两分:“……你说。”
沈梦余道:“郡守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毕竟是血脉至亲,元公愿再给郡守指一条明路,元家可以退步,但郡守也需退一步,我手上有一份清单,郡守之后只能追查清单上的土地产业,这样既能让郡守在信王殿下面前交了眼前的差,将来就算安王殿下登极,元家也会出面保下郡守。”
元昭明白了,原来是让他做暗桩。
雨势变大,雨点打的窗纸沙沙作响,元昭一手按着身边的桌沿,点头道:“替我转告叔叔,就说……算了。”他想了想又道:“没什么话转告,我身体不适,就不送阁下了。”
沈梦余对这个答复毫不意外,替元鹤天转达的消息不是他编的,的确有这么回事,他一开始就猜元昭不会答应。
但沈梦余仍有疑惑,他来见元昭的主要目的就是释疑,他往前走了一步,说:“自郡守与信王殿下到历阳郡推行土断之后,信王殿下以巡视为名跟郡守同行,但与土断有关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你出面,我不信郡守不清楚,殿下可以抽身,郡守为什么不给自己也准备一条退路?”
元昭抬眼再看这个客人两眼,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我来历阳是为了推行土断,我要是照叔叔的主意办,土断就不可能成功了。”元昭说。
沈梦余看着这个据说“爱玩又好享受”的少年,继续问:“不成功不是更好?你是士族子弟,侨郡法本来就是为我们这种的人利益存在,改变它对你没多少好处。”
“对我也没有多少坏处。”元昭的嗓子怎么都不舒服,语速变得慢了一些,“欲望根本没有止境,再怎么追逐它也不会有结果,我吃不了那么多,用不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让缺少的人得到一些?并不是只有我们这样的士族才是人。”
沈梦余恍悟:“你是这种人。”他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道:“我没什么好说了。”
元昭看了沈梦余一阵,迟钝地点点头,带着鼻音说:“废话说完了?那就走着瞧。”说完,他往前一倒栽在地上。
他这一摔突如其来,沈梦余本能地往后一退,侍女正好端茶进来,望见这情形骇得摔了手中茶盘,迅速扑到元昭身边,惊叫道:“来人!有刺客!”
几名云麾卫听见叫喊,立刻从外面拥进,一扑而上将沈梦余按倒。
沈梦余:“???!!!我不是!”
赵参将是个暴脾气,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他/妈的还敢狡辩?你不是刺客我们郡守自己还能自己倒吗?”
沈梦余双手被反拧在身后,简直要怀疑这是元昭的陷阱,他百口莫辩,只好道:“别光顾着抓我,你们快救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