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戬贴身佩戴的,她自然认得。她将玉接到手里,他又才继续说:“那场火烧了很久,禁军都在,守着火苗燃尽。”
停了停,仿佛是叹息了一声,“这是他们在一具焦尸身上找到的。”
苏素素将那块玉拿在手上摩挲了很久,那玉质地很好,这样的玉大约通灵性。她觉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熟悉的气息。
是他的,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原来她早已记得那样熟悉。
房间里的沉默又开始蔓延,寂静无声。床上四周是六扇青山隐隐水迢迢的联式屏风,外面床沿的两扇开着,翟景曜便坐在那床沿上。
苏素素已将那玉摩挲了很久,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抬起头目光已是出奇的镇定,“我昏迷了多久?”
既然他说宁王是半个月前登的基,那她昏迷的时间至少已是半月以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但翟景曜说得没错,他要让她活。
她的镇定竟让翟景曜也怔了怔,再看她,他只觉得她眼里有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这般陌生里又仿佛全是坚毅。
他没有见过,从第一回在丞相府见到她时,他便没有见过。
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一身男装,见他便跳上来,“呀,你就是新来的师父,比前面那些好看多了。不用怕,以后这府里有我罩着你。”
她的眼里星光闪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熠熠生辉。
大概失神了有片刻,他才慢慢从床边站起来,“两个月。”
她已经昏迷了两个月,连他都不晓得她是否还会在醒过来。
秦戬护着她,可她护着秦祁泓,所以秦戬死了,而她身受重伤,只有秦祁泓安然无恙。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心无牵挂则身不伤,究竟涅槃以得重生。
天儿一直在屋里听着,待翟景曜走出去,她才慢慢挪到床边。
“小姐。”她握住苏素素的手,目光担忧又坚定,“王爷不会有事的。”
“是。”苏素素看了她半晌,仿佛不认识,但嘴角终究浮起一抹虚无的笑,“他不会有事的。”
她得相信他活着,他活着,她便也有了要活下去的理由。
苏素素的腿是在三个月后才能下地的,那时已经是“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的六月。她学会了读诗,安安静静地坐着,看那“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而她最近的梦,已经再没梦到过那座丞相府,那个将她护在手心里的少年了。
木遥来看她时,还有些不能接受,从前那个英俊潇洒的丞相哥哥,怎么就成了这样俏生生一个美人儿。
木扬平均半刻钟便会被她拉着问一遍,“我和她谁漂亮?”十四岁的少女,确实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儿。
木扬却极不耐烦又傲娇地撇过头,“女人真是愚蠢又麻烦。”
这样的话势必会引来一场风波,论打架木遥不是木扬的对手,但没回若有受伤,却必定是木扬无疑。
苏素素的要学的就是坐怀不乱,任他们打得风云变色也绝不抬头去多看。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多看她怕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