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迷糊中,突然听见宝瓶这样的一句,清清楚楚,爽利如刀锋。
琉璃抬起泪眼,试图为自己辩护几句。
却发现宝瓶正笑微微瞧着高天士,从头瞧到脚,又从脚瞧到头。
“错就错在她头脑糊涂,不长眼睛,居然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差别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旁观者纷纷称是。
的确,一个是江南著名才子,一个却是百无一用,连一首七绝都写不完整的商户女儿,当然不般配。
高天士又轻叹一声:“但季小姐毕竟是出于真心。”
“她就是太真心了,才看不出你竟然是这种人!”
宝瓶冷笑:“这身竹青墨绫夹纱袍,穿在高公子身上真是风度翩翩,然而你可知道这种衣料只有季家商行才有?”
“就算是季家商行的衣料,难道高公子就不能买来穿吗?”有人挺身维护。
“琉璃,给她一张银票!”
宝瓶撇撇嘴:“这位刘家小姐,你可以现在就拿着银票去季家商行下面的三家绸缎庄,只要能买到三尺宽的一张布条,我顾宝瓶就心甘情愿称你一声才女,否则,你便来季家与我为奴为婢,叠被铺床,怎样?”
宝瓶声色俱厉,冷笑连连,呛得那位刘小姐说不出话来。
“实话告诉各位,这种衣料来自泰州下面一个小县城,由一个年老的纺织娘亲手纺成、浸染,裁剪成匹。那位纺织娘年纪大了,又精益求精,每年能交给季家的只不过三五匹。因为稀少难得,所以季家舅父一直不舍得外售,只留给自家人用。”
宝瓶洋洋得意,手指高天士身上那袭高雅的青衫。
“如果不是笨蛋琉璃偷偷送给你,你以为你也能穿么?”
高天士的脸瞬间变色。
“还有你腰间挂的这羊脂玉佩,手上摇得这把檀香玉骨扇,我瞧着都很眼熟呢。”
宝瓶一一历数。
“想必这都是她一厢情愿送给你的。可是好奇怪呀,你既然说她没有私交,为什么还一一笑纳?”
“当然是高公子怜香惜玉,不忍心用拒绝来伤人。”又有人维护道。
“哦,为了不伤害琉璃脆弱的心灵,就不主动,不拒绝,只管收东西。。高公子真是舍己为人。”
宝瓶拍拍手。
“可是我听说,三年前高公子终于不堪骚扰,义正词严拒绝了琉璃。既然如此,怎么现在还要忍辱负重地穿着这衣裳,挂着这玉佩,摇着这扇子?”
“我与季小姐之间的确是有些问题。”
高天士一脸无辜:“但是这些东西是无辜的,难道宝瓶小姐希望我将它们都一一毁坏,才算有读书人的风骨吗?”
虽然刚刚被严厉得指责了一通,他看着宝瓶的眼神仍然非常温和。
“宝瓶小姐,我想你一定对我有所误会。我也不打算为自己辩护,所谓日久见人心,希望以后你能对我有所改观。”
宝瓶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琉璃拦住。
“宝瓶,不要说了……”
琉璃泪眼朦胧,冲过来挡在宝瓶和高天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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