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表小姐这是身体里住了只怪物吗?”
宝瓶正噙着鲜红的石榴籽,唇角一弯,既妩媚又妖异。
“可不是怪物吗?老道士做法那天,姨娘应该亲眼瞧过了。”
宋氏满面愁容,只问宝瓶还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吗?
“请舅母放心,等我吃饱了,再睡上几天,应该就无妨了。”
宝瓶博览群书,还能自解症状。
“这都是因为当时被邪灵侵体,元气大伤。如今邪灵已去,却需要固本培元。果子天生天养,比其他鱼肉更滋补精神。”
于是众人纷纷称是,表小姐智勇双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马姨娘还说:“过去不也有传说,有人经历生死大劫以后,就会多出某些怪癖来。”
比如突然咕嘟嘟说起番国话来。
又比如从前爱吃的不吃了,不爱吃的又爱吃了。
“虽说是怪事,可只要对人没有坏处,咱们也不必担心。”
琉璃心中一动。
“宝瓶,你可认得无量公子?”
数颗石榴籽从唇角滑落。
“无量公子?”宝瓶缓缓重复这个名字,“那是什么人?”
马姨娘赶紧过来推推琉璃:“表小姐才好起来,三小姐就别拿奇奇怪怪的问题打扰啦。”
琉璃却只盯着宝瓶的手。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
宝瓶有个习惯:一紧张,双手就会交叠起来。
现在,十根白玉似的手指就交叠在膝上,指尖还染着石榴汁的颜色。
“表姐不知道,你中邪的时候,三姐也中邪啦。”
珍珠人小心大,没注意宋氏紧皱的眉头,笑嘻嘻把那天琉璃“中邪”的事说了一遍。
“这意思是说,我昏迷不醒时,表姐竟带人进了我闺房?还是个陌生男人?”
宝瓶抬头看着琉璃,眼里充满了蔑视。
手指交缠得更紧了。
于是琉璃继续说。
“他自称无量公子,还有两个随从,一个叫赵五,一个叫白七。”
“自称是家父的江湖朋友?”
“听口气和你也挺熟。”
“都是什么长相,什么打扮?”
“长得……”
琉璃开口欲说,却突然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不仅只记得赵五、白七一身灰衣,面目模糊,就连那个曾让自己深受震撼的无良公子,此时也记不清模样。
“似乎挺好看,不过病恹恹的。”
到最后,她只能这样说。
宝瓶扑哧一笑:“表姐做的梦真有趣。”
“不,这不是做梦。”
“如果不是梦,怎么只有你见过?又怎么连三天前才见过的人都记不清样子了?”
“可是,我分明记得……他叫你宝瓶丫头,就坐在床边这样用手掌抵着你。你流了好多汗,汗水又变成了夔龙……”
宝瓶脸色一变:“表姐要梦见什么男人我管不着,但怎么能把我牵扯上?”
白玉似的十指捂上俏脸,指缝间传出几声呜咽。
“就算你气我在五凤庵时坏了你的事……可为什么要用这种胡话来害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倒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