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门。
正巧与匆匆赶来的宋承恩擦肩而过。
宋承恩一愣神,先要反怒,转眼认出端王就要跪倒。
端王却闪得飞快,连袍角都没让他沾上一下。
“表哥早。”
琉璃迎了出来,硬着头皮问安。
宋承恩朝端王离去的楼梯口看了老半天,转过头来时,眉头依然紧锁。
看见琉璃,未曾说话就先感慨万分地摇了摇头。
小时候就是这样。
琉璃跟着宝瓶玩,时不时惹出些麻烦。
宋承恩比她们大个五六岁,时不时就要为她善后。
他虽然从不抱怨,也从不会教训琉璃,但是就会这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对琉璃来说,被亲娘朱氏罚跪,不如看宋承恩摇头。
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宋承恩先开口。
“还好是自家的客栈,不会出事。”
看着琉璃的双眼,不见责怪,只见浓浓的担忧。
琉璃看着他额上淌着汗水,知道赶路很急,不禁自责。
“是琉璃不好,教表哥担心了。”
“还好,姑妈并不在家,否则又要急出病来。”
宋承恩摇摇头,举袖拭汗。
“昨晚我回去得晚,都不知道你出了门。今早接到报信时真是吓了一大跳。”
琉璃瞟了瞟端坐一旁的华夫人。
想了想,还是先把肃王来访一事先搁下。
只说同华夫人出来见识金陵风物,谁知忘了时间,只得在客栈投宿一夜。
“昨晚的事,刘掌柜已经在楼下同我说过了。”
宋承恩看着琉璃,突然叹气。
“琉璃妹妹,你若有什么话要问说,为什么不直接说?”
琉璃点点头,然后又慌忙解释。
“刘掌柜的单子我看过了,当然不是疑心刘掌柜或‘昌季祥’的周四叔会如何如何。只是……”
“你是担心那些酒坊不老实?”
琉璃只能沉默。
给“昌季祥”供货的酒坊也是当初季家商行千挑万选才合作的。
供货也都在十年以上。
原本她是不该担心的。
因为她沉默得太久,宋承恩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
“或者,是担心我?”
他苦笑。
“姑父远在南洋,商行的总调度暂时就是我。琉璃妹妹,你的担心当然有理。”
“不,表哥,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宋承恩苦笑一下,站起身来。
“无论如何,请你再同我到下面去看看。”
出琉璃意外的是,他说的“下面”并非“季升祥”的酒窖。
而是昨晚她就见识过,甚至大闹过的店堂。
此时没什么客人。刘掌柜站在柜台后面,袖着手,苦着脸,似乎还没有从酒水问题中回过神来。
“琉璃妹妹,你可知刘掌柜身后墙上挂着的是什么?”
“那个……不就是水牌么?”
一块块木板涂布油粉,漆成黑色,上面用朱砂分别写上酒菜名目和价格,好教客人一望即知。
一旦写错,用水擦擦就能擦掉自己,重新再写。
琉璃八九岁大时,一时兴起要学管账。
季老爷就让她学抄到水牌,写满又擦,擦了又写。
最后帐理不知学到多少,倒是练出了一手秀气的小楷。
“不,那不只是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