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琉璃的责问,宋承恩垂首不言。
旁边侍立的两个丫鬟早就吓坏了。
月圆不敢吱声,阿丝大着胆子走过来说了一句:
“表少爷也是没法子……”
“你闭嘴!”
琉璃还没有说什么,宋承恩突然怒喝道。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阿丝就是一顿大骂:
“你个害人精!当丫鬟的不好好伺候主子,反倒跑到主子面前来说什么屁话?若不是你在姑母面前撺掇,她也不至于做那种事!“
“不,表少爷,不是我……我并没有叫夫人去找陈大人……”
阿丝哭倒在地,伸手去拽宋承恩的袍角。
他起市舶司陈大人,宋承恩怒气更炽。
他一拽袍子,轻蔑地避开了阿丝的手,继续痛斥道:
如今市舶司那边个个都拿季家,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祸害!”
博山烟起,香氛缭烧。
连环每天的日子,总是从这样燎燎绕绕的一炉香开始。
炉子是师兄从东齐带回来的。紫金精铸,只比成年男子的拳头略大些,炉身上繁复的镂空花木与人物充分彰显出工匠手艺的精湛。
香材是师兄三年前元旦日在御前所得的赏赐。伽罗国进贡的水沉,用波斯金刀细细削下,每一片微卷的木花里都蕴藏着数百年的芳馨。
炉灰是师兄闲暇时亲手烧的。按照古谱,用五分冷杉木的细枝,三分干松花和着一分菖蒲、一分蜀葵花瓣烧出来,其色如雪,能养着炭火久燃不息。
炭倒是最寻常的青㭎炭,带了点烟火气,却是连环从小闻惯了的。师兄知道她喜欢,特地在山下找了户烧炭的,年年为她烧这种拇指般大小,恰好能放进紫金炉里的小圆炭。
环顾这书房,不是师父的遗物,就是师兄的馈赠。尤其是这早起一炉香的规矩,总让连环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头上梳着丫角双鬟,每天一早被师兄拎起来抄写经卷,不写完一炉香不许吃早饭。
哪怕如今师兄远在京城,她也还得守着这规矩过日子。
一来她生性纯良,尊师敬长。
二来师兄差来照顾她的侍女比师兄本人更加严苛。
每天卯时三刻,准时把她摇醒,为她梳洗、更衣。在她慢条斯理准备熏香的同时,替她磨好墨,铺好纸,把要抄的经卷翻到与昨天承接的那一页,然后安静退出去。直到一炉香之后,才会准时走进屋来,为她送上当天早饭。
有时候连环也觉得恍惚:自己究竟是大青山下三才草堂的女弟子,还是京城雕梁画栋间的娇小姐?
“在哪儿都无妨,连环就是连环。”说这话时,师兄一脸慈爱,就差没像师傅那样一手捻须,一手伸过来敲她脑门。“从京城运点东西回家也不算远,小连环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连环查过《北秦河山舆图志》,师兄口中不算远的距离约莫有三千二百里,还没算上那些因为官道被高山大河阻断所绕的路。
一个普通商队要走上至少一个月,才能把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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