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要从这纠结的苦海中脱身,却不知为何,只能沉沦在这越陷越深的挣扎之中,就连握紧腰间剑柄,都要在心中挣扎许久。
心障。
他的心中浮现出了这两个字,但知道是心障,他却也无可奈何。
关山越将这一次天道会,展现沧浪门风光的重担交托在他的身上。
在昨日的那场惊险的战斗之后,他的师兄弟们也对他充满信心,调侃着要他在雪峰剑宗那些姑娘面前展现沧浪门男子的雄风。
然而他却已经几乎握不住剑柄,也只得挂着自得的笑容,让师兄弟们放宽心,看着他在今日的表现。
现在距离他的那场还有半个时辰,但是现在这样的他,如何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出剑?如果自己连剑都无法拔出,沧浪门数百年的声誉,他无论如何都砸不起。
高远的心在颤抖,右手亦在颤抖,睁眼闭眼之时,昨日那滔天火海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想要逃避。
但现实不允许他逃避。
箭在弦上,早已不得不发,而他很清楚,这尴尬的情况,只是因为他的不争气。
如果他能够直面昨日的滔天火海,如果他能够内心坚定的拔出腰间长剑,如果……
高远的内心越来越乱,然而握在剑柄上的手,却始终无法将那柄陪了他十余年的宝剑取出。
这把剑,是师傅当年给予他的希望,而师傅却死在了京城之前,死在圣阁那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攻势之下。
自己面对的那名法宗老人,绝对没有圣阁修行者那样强大的修为与手段,师傅当年能够面对圣阁强者面无惧色,自己却已经被吓到了吗?
高远的头渐渐低下,暗道自己好生没用,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在沧浪门内雄姿英发,拔剑四顾的英勇少年,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伪装。而真实的自己,只是一个连剑都拔不出来的废物?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仿佛在黑暗之中,为他点起了一盏明灯。
“执剑者,何惧锋芒?”
高远豁然抬头。
这短短的七个字,仿佛在他的心上猛敲了一记,将他脑中的那些阴霾都一扫而空。
剑修所擅何事?
持手中剑,凭胸中意,斩不平事。
若无乘风破浪之决心,如何仗剑展露锋芒?
沧浪门的剑修,更是修行天下有名的沧浪剑法,一招一式锋芒毕露,门中执剑长老结沧浪剑阵,更能如沧海横流,锋芒连绵不绝。
沧浪门的前辈们,敢于面对当年几乎可以屠灭天地的剑魔,敢于在京城前结沧浪剑阵,冲在抗击圣阁修行者的最前列。
沧浪剑从不堕剑上锋芒!
身为沧浪剑的传人,他居然因为恐惧与害怕,而无法握紧手中长剑,更无法绽放剑上锋芒,该是何等可笑?
胸中阴霾一扫而空,高远心中豁然开朗,深吸一口气,原本颤抖的右手,此时已经无比坚定的握住了剑柄。
那七个字不只是一句话。
更是一把剑。
斩胸中块垒。
破心中阻碍。
那些缠绕着他的心障,已经被这一剑彻底击碎,这一场比赛,他再没有任何畏惧。
只要战出了沧浪门的锋芒,纵然落败,天下又有谁能够小看了沧浪门?
“多谢前辈指教!”
高远连忙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郑重一礼,只是目光看到出言助他巩固心志的那人时,神情却是一愣。
男子抱着一个玉雪可人的小娃娃,二人面相上就能看出是一对父女,只是小姑娘明显有些怕生,缩在男子怀里不敢看他。
在男子的身旁,温婉女子怀抱婴孩,面上挂着鼓励般的笑容,对着他点了点头。
哪怕周围的环境无比喧闹,孩子依然睡得很沉,似乎妈妈的怀抱,就是世上最温暖的港湾。
男子笑道:“去吧,莫要堕了沧浪门的名声。”
高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只是当他打算追问之时,那一家四口却是已经影踪不见。
刚刚的醍醐灌顶,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高远愣了愣,旋即镇定心神,踏上了参加天道会的道路。
心无挂碍,他当剑引沧浪,方不负前辈点化,不负师门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