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下方一切,宛如不带任何感情的神祗。
在这等连修行者都没有的弹丸之地,哪怕没有天脉之泉,甚至没有修成仙身,他也的确可以轻松主宰一切。
那些粗鄙的乡人,在他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不需要伸手便能捏死。
他带着厌恶的目光落向村中某处,指尖已是一道寂灭黑雷射出,神情却没有多大变化,仿佛只是拿起扫帚,将自家门前的灰尘扫干净。
他的目光顺着北方移动些许,旋即很快收回,身形已倏忽到数里之外。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灵力的弹丸之地,他自不会投入半分多余的注意,只是在这小村的北向有一条河,其上绵延数里,便有着一座早已荒废不知道多少年的湖畔庄园,便是他如今所处的地方。
周围没有人烟,连废墟的感觉都没有,只是那两座被打理的十分干净的坟墓,依旧太过碍眼。
东方鑫看着那两座合列一处的坟墓,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冰冷。
北冥周当年的遮蔽确实厉害,那时他竟没有发觉,北冥修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一时的不察,方有今日之祸。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些许,便要弹出一道寂灭黑雷,将这里的一切再埋葬一次。
以他掌握阳泉之能,自能轻易纵横天下,瞬息横移千万里亦不在话下,更不要提毁去两座死人之墓后安然飘往千里之外。
只是忽然之间,他脸上那抹本就极淡的笑意骤然凝固,脚步也被迫停滞。
他察觉不到平原村那道寂灭黑雷的去向,哪怕他明知这道黑雷落下,整
座平原村将化作无人生还的废墟。
但最令他震惊,且不得不做出应对的,是来自那两座坟墓的攻势。
数朵冰莲在他眼前生生绽放,毫无征兆,却足以令他触目惊心。
每一朵冰莲之中,都蕴藏了真正的生机,生机与寂灭意味互相吞噬,正是万物生灭生字卷与灭字卷的碰撞,而那凛冽的霜寒则如最坚固的城墙,将那些雷霆尽数拦阻,不曾让它们波及那两座墓哪怕一分。
东方鑫本人连退数步,心中已是怒极,同时大惑不解。
当今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应对天脉之泉。
他很清楚,假如有人与天脉之泉建立了无法割舍的联系,解决他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与人间的联系彻底切断。
人间的天脉终究还在人间,与人间脱节,自然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
于是他亲手毁去了凌霄峰,将过往的一切彻底埋葬,以此将自己的根基直接埋藏在人间之中,用以维系的纽带便是代替他行血缚的清容母子。清容母子不死,他便永远可以掌握天脉,傲视天下,人间无人可敌。无论今日她们如何看他,他都会用一生去补偿他们,毕竟,那终究是他的妻子与儿子。
北冥修的血缚建立在他先血缚阳泉的基础之上,在他看来,北冥修也并不敢杀死清容母子来与他同归于尽,他这一走,北冥修必然会放弃要挟,全力追赶,但已足以给他充分的时间抹去北冥修在人间的那些印记。
北冥修在人间的根基,大都集中于这平原村以及湖畔庄园的废墟,还有那座经历过剑魔之乱,已经没有对抗仙人的力量,但依旧足以傲视天下的中州城,只要将这三者清除,再抹去北冥修在人间的诸多痕迹,北冥修自然把控不住天脉。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有备无患的构想,却没料到自己居然真的得做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北冥修竟似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此处率先设伏,强行阻止了他的手段。
这种应对方法完全出自他本身的思索,明明连诸葛霖叶与司马无花都绝不会知晓,北冥修如何能够知道,并提前做出准备?
在他的身后,北冥修的声音已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刺骨的严寒气息。
这一刻,无数雪花自半空落下,将周遭千里区域笼罩于内,为其间一切事物披上了一层银装。
平原村中,无数人疑惑望天,看着那万里无云的晴空发愣,年长些的人都回想起了那二十年前,那场诡异而并不寒冷的暴雪。
东方鑫的身上已有积雪覆盖,每一片雪中都有万道剑意随寒意凝集,依然深刺入他的血肉,便是雷霆正意都无法轻松抵御。
雪落霜凝,冰封千里,一如当年。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风雪寒意更盛,杀意更浓,而且,已然自成一方天地。
“覆雪凝霜,真是很久没见了。”
东方鑫没有伸手掸落身上厚重积雪,只望着明亮晴空,淡淡道:“你竟能算到这一步,当真令我意外。”
“彼此彼此。”
北冥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与风雪一般冰冷肃杀,风雪之中,寒冥剑时隐时现,带来道道凛冽剑气。
“现在,你可以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