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既然我可以自己选择,那为何还要选择看到不好的那一方呢?人固有一生,或自得其乐,或自寻苦恼,得逍遥时且逍遥,千金诸侯换不来一樽开怀的酒!”
天色渐黑,星起九霄,月半如钩。
两人寻得了一个灌丛掩映的溶岩山洞住下,这次,琉雨施鸢没有偷懒,拾来了柴草,再由风灵碧点燃篝火,烧食充饥。
拿软软的干草给琉雨施鸢铺好床铺后,风灵碧便盘膝坐于了洞口的篝火处,宁神入定。
琉雨施鸢斜躺在草床上,无聊的叫唤道:“风灵碧风灵碧风灵碧~~风灵碧?风——灵碧哥哥!”
风灵碧这才回头,莞尔道:“鸢儿何事?”
琉雨施鸢探头道:“我睡不着。在钟山时,烛九阴总是会弹箜篌哄我睡觉,那,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风灵碧轻笑:“改吹箫可以么?”
琉雨施鸢点头道:“嗯,今日大战蟒龙时,你吹的就很好听。你那箫棒倒也精致,和你的雪麒麟一样的贵气。哼,同样是做将军,为什么你就能分到那么好的坐骑,而我便只能拿一匹老马充数?”
风灵碧温笑道:“我的‘沉珂’可不是军中分配的,那麒麟自幼便为我所养,是我带去的。”
琉雨施鸢言道:“我说呢,原来如此。它叫‘沉珂’?真好听!”
风灵碧手拂玉箫,道:“这支‘无邪’是七哥做给我的。他说,思之无邪,天地容心。”
琉雨施鸢咂摸道:“心中没有了执念欲望,那便是天大地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嗯,少君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是,世人谁又能没有欲望呢?放得下的,那还叫执念么?”
风灵碧执箫缓吹着,悠扬挽风,粼粼荡荡的,仿佛小妹对情郎婉转矜持的倾诉衷肠,又仿佛母亲对婴孩温柔眷恋的摇篮哼曲,千回百转,动人心弦。
琉雨施鸢一时愣住,这曲子她听过的!
羽渊上,她迷迷糊糊地睡梦中,听到的,便是这首曲子,只不过,那时弹的是锦瑟。
忽然之间,斜阳下的那一抹淡黄骤而又回到了她的眼前,映至了她的心头。多么相似的画面呵!当日,他潇洒的揽瑟于霞飞似火的羽渊洞崖间,她初识,却不谙,只记得那散落了一地的琉璃影子,灿烂的璀如霓裳,不可逼视。今时,他依旧坐在那洞口,赤红的篝火映得他的脸颊微洇朱润,就像,那天羽渊半天上的夕日霞火,灼得她眼疼。
琉雨施鸢俯身,伸手,轻触了一触这斜映于地的长长的篝火下的琉璃影子,影子没有温度,但,它是真实的,她触手可及。
琉雨施鸢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那凤羽面具之下的眉眼唇角,虽然她没有揭开这面罩,可是,却私心里笃定着那一定是这大荒之中最好看的一张脸,一张她小小的脑袋幻想不出的钟灵俊逸的脸。今日看来,她确乎是猜的不错,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好看得令人沉迷,一顾而倾心。
此时,风灵碧的侧影渐渐的,渐渐的,同她脑海里羽渊上的那一张凤羽面具重合为一体,镂刻至了她的心头,那心跳嘭嘭似夔鼓乱撞,慌怯不已,一如当年。
她思了他一千五百年,盼了他一千五百年,每一年,都是一幅她精心画作的既无神韵也不写实的丹青画像,贮藏在钟山闲者居内,堆砌成山,被她小心地珍视着。却不曾想,一千五百年后,当她再一次的遇到他时,竟然是相逢陌路,天涯故人,遇君不识君。
东海之上,她以三百天雷伤他一身,终究是恩将仇报,负了他当年白於山相救之恩缘,唉,悔不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