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千总部的火炮局没有携带更重的火炮,只配给了相当数量的四磅和六磅炮,另外每个局配给一定数量的大小佛郎机,一般重三百到一百五十斤左右,一匹马就能驼着跑,加上辅兵大队携带的一定基数的弹药,火力方面把全天下任何一个军镇的明军主力拖出来都不能比,戚继光当年在蓟镇搞的车营,火炮大铳数字不少,但和眼前这么一个猎骑兵千总部比起来都差远了,更不必提用大小将军炮盏口炮虎蹲炮三眼铳的辽镇了。
眼前这些头人们不是傻子,一眼看过去就感受到了危险所在,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现在就算面子难看也只能一个个滚鞍下马,毕恭毕敬的用脚前行,这几百步的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各人走起来心里的滋味可就甭提了。
早知道,还不如各自在自己的部落范围里守着,有几个都督或是指挥在图门河北,属于海东女真的范围,这边的事和他们关系不大,真真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凭白跑来吃这个亏,心里真是好生后悔。
这当口任大顺与郭宇分别掉转马头,两人都是仪表威严,郭宇身长体壮,火红的军服穿在身上,几枚亮闪闪的勋章被他从行囊中取了出来,郑重的佩带在自己的左胸,虽然这些勋章夷人首领们未必看的懂,但对郭宇本人来说却是关系重大。
在他身边是几个司把总,副千总在队伍之中,以防一会突然生变,然后就是中军官,参谋官和相关辅助的军官,这是一支英气勃勃,平均年纪在三十以下的军队,待一群女真头人们策马过来的时候,几乎被这边明军亮闪闪的气息晃瞎了眼……
任大顺则是在队伍正中,他的身边是一些跟随前来的官吏,还有十七堡的吏员们。
公安司的人则在最右侧,山娃子面无表情的勒马控缰,他只管维持治安,完成自己的份内事,象眼前这样的事,其中的深意和应该拿捏的度自有任大顺和郭宇掌握,这就是中下层军官的好处了……温和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山娃子没来由的扭头向身后看看,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好就落在他的眼帘之中,两个青年男女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女孩子脸红红的跑开……山娃子一阵过电般的兴奋感,紧接着还是强按住自己激动的心理,眼前还有这一陀子乱七八糟的事摆在跟前呢。
从去年的鸳鸯战兵到今年的公安司巡长,再又定了亲,安了家,山娃子心里的戾气无形中也消减了很多,若是去年见了这么多女真人在眼前,怕是眼珠子早红了……但无论如何,叫他用平常心来看这些鞑子头人,却也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无论如何,亲人鲜血染成的红色,始终不曾在他心头褪色啊。
他无形中拨动自己的战马,往后退了几步。
就算在这样阳光明媚,天气宜人的好日子里,他也不愿离这些肮脏的胡人首领太近!
“好家伙,你们来的齐么。”
人离的近了,任大顺不好再拿张作势,咯咯一笑,手随便一指,笑道:“老朱,你竟也是过来了?这一向可好?我们可是有三四年没见面了吧?”
他指的“老朱”就是朱长革,这名字在本时空其实原本比努儿哈赤更出名,这是建州左卫的一个指挥,是鸭绿江部女真中势力较大的一股的首领,有指挥银印敕书,正经的世袭二百来年的头人,当然和王台王兀堂这样的大部领袖没有办法相比,但比起当年的塔克世觉昌安,还有什么尼堪外兰要强大的多了。
“任大人,好久不见。”
任大顺当年在宽甸关当税官,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虽然朱长革等人没少贿赂他,但打心底里深处还真没把这胖子当一碟菜,眼看这会子任大顺也没穿官袍,一身灰色的衣袍上下两截,中间一排铜扣,和那些辽阳军人穿着的倒是很相似,但朱长革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任大顺那种自信的神采和姿态,在他眼中就是感觉盛气凌人,令得朱长革更加不爽。
朱长革好歹将心中不满隐忍了下去,在他身边同为鸭绿江部的指挥张海便笑嘻嘻道:“任胖子,你怎穿这么一身衣服,以前你可是最喜欢穿官袍的。”
任大顺拱一下手,似笑非笑的道:“今时不同往日,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办事,比如今日主持大军入女真地界一事,从开原一路赶来,一会还得赶到我的总管驻地去,穿官袍方便么,难道叫人一路用轿子抬着本官?那样倒是舒服,但也太耽搁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