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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间的溪水,在前面汇入墙外长河,他们俩踏过河上窄桥,桥栏石龛间幽萤点点。
城墙雄壮高绝,浑厚古风吹过,青灰色砖石壁,透出岁月的大气沧桑。
墙下阔道上,薄暮缭绕,空无一人,一座城门牌楼,半隐半现。
阿瑜不自觉地,拉住司马师的手,眼睛里露出憧憬,和些许激动。
“长安永乐,皇极未央……”
她望着那暗雾里的高高城门,出神细念。
司马师的血骨军魄,感应到雄武灵气,染透这里每一寸沃土,如深龙盘踞河川大地之下。
到达长安,但不知道这里,已是何异状,他们靠近城门,同样透着不祥的薄雾。
他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清楚的目标,就是鄢陵侯曹彰。
走过数层阁楼高的牌坊下,只见几具死灰枯骨,倒吊其上,随着闷风腻雾微晃。
司马师听到,阿瑜的鼻息,又有一点不稳起来。
侧脸看过去,她眼瞳里时不时地,有乱红在跳动,自从吞掉胡喜媚化身头颅之后,她就有些间歇性的神情古怪、不对劲。
“瑜儿……”
他上去捧住她的脸颊,想要仔细探觉一下。
“怎么了?”
阿瑜轻轻捏住他指尖,眼中异样消去,毫无所觉,有点不解地反瞧着他的动作。
“没什么……心中有点恍神,可能是需要休息了。”
没感觉出来什么端倪,他呼口气,把剑横出,牵着她走进牌坊后的巨大城门内。
头顶的横梁大石上面,刻着“建章宫门”四个大字,已斑驳得有点模糊。
走过城门洞,面前便是建造得密集、拥挤的城街坊道,许多岔口巷径,偏转曲回至深不见处。
几点昏黄灯火还亮着,大部分房屋都一片暗静,空气中,有奇异的细微沙沙声,绵长不断。
像是杀人的残酷,和之后残留的痛苦,低低抽泣、又混合着轻柔的抚摸摩擦。
暮色中暗雾,这声响无形回荡着,不知怎么,就让司马师联想到镐墟宫外,褒姒擦洗天子心窍管之音。
“这里的气息,压得妾心间好重。”
他在昏暗的暮光里,再扶住妻子看了看,她面上呈出明显的虚疲之色。
同时,她瞳仁里还在间歇地,跳闪那细微的浊红。
想起扶苏的话,他眉梢又拧重了一点,没说什么,环紧阿瑜腰肢,脚步加速前行。
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整,潼关之后,这一路过来,司马师也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穿过镐墟和咸阳宫异境,再遇血磐巨眼,他察觉其对心灵无形的侵损。
他半抱着阿瑜,尽量挑狭偏影暗的巷道走,很快,寻到一处憋仄街底的矮楼。
楼有二层,一楼门缝向外透出淡薄灯光,里面还有轻微的走动声。
阿瑜勉强打起精神,和他一起屏息握剑,悄声靠到门外。
子元一下闻到飘出的酒味,稍微愣神,木门便向内被拉开。
唇上薄胡须,面容苍白,黑灰色袍巾,拉开门的人影被灯火照亮。
烬流馆,侍者玄疆。
依旧是带点神秘的笑容,他一对长凤眼里,也仍暗带红芒。
“司马公子,少夫人……”
玄疆拱手作礼,请他们两个进屋。
“敝人欢迎,你们到抵长安京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