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和望舒两个人。望舒正要离开,顾怀瑾却在她身后道:“你是真的担心陆伯伯吗?”
“你这是什么话?”望舒停下脚步,回眸冷冷的看着他,“他是我的舅舅,我怎会不担心?”
霞光将她眼中的凌厉映得分明,顾怀瑾被她这样看着倒是失了言语。
望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慢慢收起锋芒,“可也正因为他是我的舅舅,所以我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凯旋归来。你别忘了,他可是从骁骑大将军的位置上过来的。倒是殿下应该时刻谨记,你的关心对他来说才是催命符。功高盖主,陛下忌惮舅舅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可以容忍顾怀瑾不信她,但她却忍受不了他质疑她对舅舅的用心。
望舒的心绪不佳,便不愿再多逗留。
她看着手上被箭矢划破的伤口,眼中闪过柔色。
世人只以为萧凌恒花费心思培养出了一个箭法高超的好女儿,却不知她这身箭法是陆正则一点一点教她的,甚至连她的父亲都是今天才知道她骑射甚佳。
宫人拿着大臣们脱下的铠甲经过,那冷峭碰撞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舅舅还不是丞相,只是骁骑大将军,每每平乱而来,解甲而归,他总是要抱着她去街上溜达一圈。渐渐地,只要听到甲胄碰撞的声音她就知道是舅舅回来了,又有人陪她去玩了。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似乎是从陆幼年被父亲说动去支持顾怀宇开始。陆幼年与舅舅一嫡一庶,本就不亲厚,又因为陆幼年是嫡子,整个陆家都要遵从他的决定,而舅舅却固执的维护顾怀瑾,两人因此有了嫌隙,后来陆幼年与舅舅争夺相位,更是反目成仇,陆幼年便以舅舅身份不明为由,请出陆家宗正在族谱上划去了舅舅的名字,逼他出府。
望舒的母亲虽然也是嫡出,却与舅舅感情甚好。彼时母亲因为老太太的刁难小产,刚从沙场归来的舅舅听闻了消息,兵甲未卸便冲进了萧家,拿剑指着众人。
“是欺负我们陆家没人了吗?这样对待我的妹妹。”
望舒还记得萧老太太面色铁青却无法发做的样子。
的确,舅舅的军功战绩便是母亲在萧家最好的后盾。
可后来母亲还是选择站在了一母同胞的陆幼年这边。舅舅心寒,离家自建了府邸。
母亲这些年越来越后悔当初的选择,在她的影响下,望舒也一直觉得是萧家和陆家对不住舅舅。
她不禁想,如果当了陆家家主的是舅舅,而不是利益至上的陆幼年,或许母亲之后在萧家的处境也不会那么艰难了,不会被妾氏骑在头上,更不会成为长安宠妾灭妻的笑话。
细细说来,如果不是因为舅舅的缘故,望舒也不会帮顾怀瑾,他毕竟是舅舅要保护的人。
望舒回了寝宫后命人准备了吃食,然后去了陆幼年那里。
彼时陆幼年正在看行军图,见望舒进来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小舅舅。”望舒笑了笑,将食盒里的糕点拿了出来,“闲来无事做了一些点心,正好给您送来。”
陆幼年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赞不绝口,“确实不错,你有心了。”
望舒笑了笑,又给他将茶沏满。
他吹了吹茶上浮沫,转而笑道:“你今日可是大出风头啊,想不到我陆幼年的外甥女还有这般的胆识魄力。”
“您可是太尉,掌管着全国军务,我也有陆家一半的血脉,自然差不得。”
陆幼年大笑,显然对她的说辞十分赞同。
望舒瞥了一眼面前的行军图,“舅舅可是在考虑调兵的事情?”
“是啊,圣意难测,这可不是一个好办的差事。”陆幼年愁眉不展。
望舒也蹙起了眉,“的确难办,陛下明知您和陆相关系不合,还派您调兵,实在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陆幼年微诧。
“望舒猜想陛下是不是在试探您?若您因私怨不救陆相,倒帮陛下除去了他所忌惮之人。”望舒观察着陆幼年的脸色,见他面色犹疑,遂话锋一转,“只是陛下善猜忌,功高震主的又何止是陆相,还有父亲和您,他若想一石二鸟,战败了,您不救陆相便成了铁铮铮的罪名。”
陆幼年面色微沉,他沉默了半晌,轻斥道:“别胡说,圣意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是我失了分寸。”望舒知错的垂眸,她偷偷打量着陆幼年松动的面色,知道他还是听进去了。
望舒拿着空荡荡的食盒走出了陆幼年的住处,脸上的热络也一点点退去。
她故意对陆正则冷淡,故意站在陆幼年这边考虑,也只是为了提醒陆幼年,千万不要想借此机会除去陆正则,毕竟陆正则一去,陛下忌惮的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