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她不动,望舒便用力推开她,嫌恶的拍去了沾在她衣裙上的水渍。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我做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假借他人之手,还真不屑如此。”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却见顾怀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顾怀信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有顾怀宇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萧思柔。
望舒继续说道:“我俩刚进宫便分开了,就算我想吩咐你也得有这个时间不是?毕竟要算出你会遇上孔姑娘,也得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才行。”
本来便是经不住推敲的事情,偏偏她却能做出来,未免也太急功近利了。
“我也是难得带你入一次宫,若不是你当时求我,说想为上次的事当面感谢三殿下,我也未必会成全你。”
萧思柔惊讶的看着她,望舒却不在意。
她就是要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才会颠倒黑白。
顾怀宇因为望舒的话,蓦然想起萧思柔上次扭伤脚的事情,还有她那蓄意靠近的气息。原来她是这般心机之人……
似乎每次一进宫事情便多了起来,望舒想起以后的日子,不禁有些心烦。
她不想再看这些人一眼,屈了屈身子,转身离开。
只听得身后萧思柔着急辩解的声音,“表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滚开。”顾怀宇不耐烦的推开她。
“皇兄,你这媳妇可是一个狠角儿啊。”顾怀信揶揄的看着顾怀宇。
顾怀宇却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他想着望舒方才清冷凌厉、果决善辩的模样,已然不似平日里的温婉端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还是说他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她。
顾怀瑾倒没他们那么惊讶,毕竟他早已见惯了望舒浑身带刺的模样。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萧思柔,忽然间有些同情望舒,萧府与宫里又能差得了多少。
傍晚时分,顾怀瑾刚看完一卷书,崔锦鸢就走了进来,给他换上了一盏热茶。
他放下书,感觉身子身子有些微乏。
崔锦鸢走到他身后,帮他轻轻按压额头。
顾怀瑾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忽然问道:“锦鸢,你在‘秦纱坊’里都做些什么?”
“婢子平日里只是给客人唱唱曲儿,偶尔也会被安排给达官显贵献舞。”
顾怀瑾看了她一眼,颇为怜惜,“那一定很辛苦吧?”
崔锦鸢摇摇头,“婢子从来不觉得苦,这都是婢子的命。刚开始‘秦纱坊’的生意不好,我上场的时候听曲儿的人常常不多,坊主会惩罚我们不给饭吃,不过后来坊里的生意慢慢也就好了,也就平日里遇到刁钻的客人时会麻烦些。”
“我虽知道你在坊间有些名气,却从未去看过。”
顾怀瑾伸手抚过额头,忽然就碰到了崔锦鸢的手,崔锦鸢动作微顿,却没有抽开。
顾怀瑾的手有些凉,崔锦鸢的手却是炙热的,她向顾怀瑾那里靠了靠想给他暖暖,这一放却再也不想松开。
崔锦鸢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檐角也挂起了宫灯。因为这些日子有些湿冷,宫人早已准备好了暖炉,一到晚间就会拿进来。
真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长一点。
宫人退了下去,书房里的温度也慢慢上来了。
崔锦鸢慢慢放下了手,忽然想起还没有回顾怀瑾的话,遂而笑道:“婢子如今人就在这儿,殿下想看还不容易。”
她施施然走到殿中央,虽着婢子服饰,无舞衣水袖加身,但她神情悲怆,仿佛此刻已经置身于台上。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顾怀瑾撑头看得入神,崔锦鸢一曲跳完,对上他惊艳的眸子,反倒有些紧张。
“婢子献丑了。这一曲儿若是能配得‘汀兰馆’里的‘思月隐’来跳便再好不过,只是那衣裳太过华贵,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这衣裳可是有什么讲究?”
那衣裳崔锦鸢只见过一次,还是在某一个王侯去‘秦纱坊’听曲儿时,坊主特地借来的。
“那衣裳只有一件,却是‘汀兰馆’的镇馆之宝,也是所有舞者向往之物。上身是赤金粉百鸟朝凤半臂,下身是水绿凌云交窬裙,腰间嵌着五颗东珠,奇就奇在那绣线材质特殊,暗夜里也能看得分明。”
崔锦鸢讲得认真,见顾怀瑾唇畔含笑,旋即羞赧垂眸,“是婢子说得太多了。”
顾怀瑾却摇了摇头,“不必停,我倒也欢喜听。”
那一晚,崔锦鸢与顾怀瑾说了许多坊间的故事,她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顾怀瑾满怀兴致的听着,偶尔还会搭腔。
崔锦鸢盯着他身后明艳的烛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此时的他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只是一个她爱慕着的……寻常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