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蚊子被烧焦的声音突然很想吃烧烤。”
夏炘然表扬他,“可真是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啊。”
糜知秋把勺子咬住,想了想,“我确实经常看院子里的猫抓苍蝇吃,比吃我给的鱼还来劲。”
夏炘然想把勺子从他嘴里拽出来,“所以你就看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太过炽热,所以家具都布置得富有现代金属感,糜知秋趴在茶几上感觉很凉快,咬着勺子不松口,支支吾吾不知道回答了什么。
生活节奏悠闲的地方,反而容易被旅游业占领,人们热爱缓慢的城市,又因为这份偏爱不自觉地改变了它。
这座岛屿大部分地方都繁华得呈现出等人感受的姿态,糜知秋难得没有按着推荐去吃热门餐厅,而是和夏炘然租了一辆机车,决定像当时他们去找火锅店那样,去找一家有缘分的店。旅行中有人喜欢热门,喜欢打卡,糜知秋喜欢偶然。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明明只骑过自行车,还是勇敢地载着夏炘然就上路,第一下油门转下去,两个人都被猛烈的后推力吓了一跳。
等过了两个路口,油门和刹车都被糜知秋用得像在游戏厅赛车一样狂野,夏炘然克制的声音终于从后面响起来,“答应我,以后别去考驾照。”
糜知秋又一次把右手的油门转到了底,“那我不会开车怎么办。”
夏炘然简直感觉自己重新得到了在空中时,被教练拽着降落伞急停又俯冲的体验,小命都被捏在别人手里一般,努力承诺,“你想去哪我开到哪,随叫随到,为您服务。”并尝试着劝服这个似乎感觉自己天赋异禀,越开越猛烈的人,“就从这个路口开始给我开吧,我要做个守信的人。”
于是糜知秋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后车座,并不得不承认,机车落在了夏炘然手上,除了速度因为风无处躲藏,稳当得就像一辆自行车。
热带的空气似乎也招架不住这样的速度,温顺地化成了风,失去了那份燥热,糜知秋坐在夏炘然身后用脸颊感受过冬天,用手摸过初夏,这一次是鼻子闻到了海的味道。
糜知秋并不能分清东西南北,只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路口,于是就帮他们决定了这个方向,离人群越来越远,离海越来越近,糜知秋拽着夏炘然的后领问他,“这是哪个方向?”
夏炘然的声音就好像被迎面的风吹到了他的耳边,“你看落日在那边,推算试试呢?”
这不是数得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糜知秋在心里画了两遍地图,觉得夏炘然是出了世纪难题在刁难他。
一直到夏炘然把路灯看成了黄灯,在路口等待,糜知秋才又一次拽住了夏炘然的后领。
夏炘然看了看他指的那家店,在那条沿海的街上并不起眼,只是门口有一个红灯笼,“为什么选这家?”
糜知秋说,“你听。”
海浪的声音卷携着这个城市的夜晚和人声散落在风里,可是还是能隐隐听到那家店门口的人在唱海阔天空。
刚刚唱完开头那句是“寒夜里看雪飘过”,似乎在度假岛格格不入,却因为无人知晓它的意思,好像只要懂那份浪迹天涯便够了。
人好像就是这样,在异乡听到熟悉的语言,会立刻生出亲近的念头。
唱歌的人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知道这首歌,还对他们笑了一下。
吃完饭他们把剩下的现金都留给了那个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歌手,然后开车去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荒无人烟的港口,那里仿佛是海岛上的一个秘密,茂盛着一片森林。
那个留着卷密长发的歌手是个背包客,走到哪唱到哪,用歌换旅费,他问糜知秋他们想听什么,糜知秋就问他在这个城市最喜欢什么地方,于是那个歌手扫了一个和弦,说去年夏天的这里可以看到萤火虫。
正好拥有机车和睡不着的夜晚,于是他们两个铁定会熬夜的人来这里撞撞运气。
结果糜知秋和夏炘然确实没有找到萤火虫。
热带海岛的温度太具有迷惑性,让人错觉夏日已盛,实际上夏天才刚刚冒出头,没有给萤火虫繁衍的机会。
于是他们用车载放音乐,坐在那里看远处的海,海浪卷着砂石扑到沙滩上偷笑他们两是笨蛋。
这地方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所以黑到夜空似乎在发光,远处唯一的一盏路灯一分钟闪一次恐吓着两个千里迢迢过来发呆的人。
糜知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就当我们是来看海的。”
夏炘然笑起来,“我们的酒店窗户外就是海。”
深夜的海是墨色的,不同于白天蔚蓝的包容,似乎带着令人敬畏的深沉,海浪卷着海底的声音趁人类歇息出来放风。
糜知秋感觉夏炘然拉了自己一下,于是看向他,“怎么啦?”
夏炘然正指着一个地方,糜知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草丛里有一个小小的亮光。
微弱到他眼睛适应了这么久黑暗,才能发现。
只此一颗,忽闪忽闪的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