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远望着正在迅速调息的墨逸,觉得这世间之事太过可笑,千算万算总有意想不到的的结局。
只是,纵使如此,失去了一只手臂,修为残剩无几又无能相助,此去九重天阙,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他心里百转思索,若是趁现在后悔应当还能困住他,完成离忧最后的遗愿。并且,西王母一事也算告一段落,墨逸与北沼再无瓜葛,都能安心所行个人之事。
可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这个人,即使不去送死,被自己勉强困在这里,与一个死人也是沒有什么分别的。
溟远又想起了弇兹的话,也许正如他所说,绝处逢生,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画上一个句号。
于是他捧來了檀香炉,燃了些草药,好让这些气味顺进墨逸的血液,用來加快他的调养并暂时强身。
弇兹匆匆赶到玉山,他对脚下的侍卫和宫婢视而不见。西王母再三刁难,他心里本有怨气。上天庭找玉帝他觉得麻烦,若是西王母自个儿前來询问,自己倒是要问问,焚狱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他与玄女真的死在那里,她又会编出什么谎话來开脱罪责。
只是一路走过去,直到地牢门口,也不见那人出來。弇兹轻呲一声,心里只道再给这玉山原來主人一个面子,待秋后再与她算账。
其实,弇兹刚刚踏足玉山之时,西王母便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不动声色,只是暗自让侍卫观察其动向。
稍后,有侍卫回禀:“西海之神去了地牢的方向,是否要阻拦或警告?”
西王母轻笑一声,沉声说:“不用。我若是沒猜错,呆会许还有故人造访。你们各自守好玉山,不管何人求见皆说我有事,叫他们改日再來。”
“是。”侍卫依言退了下去。
西王母整了下妆容,对着镜子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看來,我也该准备准备去迎那贵客了。”
弇兹进了天牢,却是十足十的小心,缓慢前行。上次焚狱一事闹得他的心里还有些阴影,如今玄女还一人呆在西海,他可不想因为有什么差池就让她一人枯等,看那天荒地老。
只是快要临近终点,依旧什么看守也沒有,却也沒有陷阱。
他松了一口气,凝神查过去,很快的,拐弯过去的正中央空地里,他看到了那个被锁住的凡人。
离忧蜷缩在地上,一条虚凝的锁链穿透了她的后背,气息虽微弱却显而易见的尚活着。
许是听到动静,她勉力抬起头,见到來人是弇兹,明显有些未反应过來。
弇兹疾走近了两步,他本想简单告诉离忧,此次前來便是为了带她走,却在看清楚当下的状况之后,立刻将那句话吞进了嘴里。
这天界所存的地牢本就不是为了锁凡人,而是为了锁神仙。要知道,想要困住神仙,普通的束缚是不够的。不光要锁身,还要锁魂。而那虚凝的锁恰恰紧紧缠在离忧唯一的一抹实魂之上。弇兹若是强行将那锁斩断,真是神仙尚可修复,但是这只有一魂的凡人,无疑是自取灭亡。
西王母考虑得倒是周全,如此为之,即使沒有一个人阻拦救她之人,却也沒有办法将她活着带出去。
弇兹心里一边骂着那女人的狠毒,一边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同离忧谈这些的时候,明显从她的眼里看到涌上了的一些欣喜。恍若黑暗里亮起了一盏灯,饱含对光明的渴望。
弇兹叹了口气,却还是说了实话:“我想,我应该救不了你出去。”
本以为听到这种现实,她眼里的光亮会被迅速浇灭,却不想离忧只是笑着说:“无事,本就不需要你相救。只是可否劳烦你动手,给我一个痛快?”
弇兹怔了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又将那话回忆了一遍。
离忧见他沒有反应,立刻解释:“这锁锁得我极为难受,却偏偏留了一口气死不了。我阳寿已经不过多,只是希望你帮帮我,给我个痛快!你若是觉得麻烦,直接砍掉这锁也是不错的。”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弇兹的问她。
“知道,那是魂飞魄散。”离忧平静的回答,好像早就看到了那个结局。
“魂飞魄散。”弇兹自己低声喃喃念了一句,突然觉得生命长可至厌烦,短却也恰如朝生暮尽,难享天伦。
离忧轻咳一声,因为气息微弱,说出的话都犹如叹息:“其实,前几日就该如此了,是我不小心落在了西王母的手上,不然也不老你费心费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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