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银杏亭被攻破,那他们基本就只剩下被杀或者被裹挟着做流民的路了。
“咿呀呀呀呀呀……”孔老爷登上邑墙,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荒芜的平野农田上,漫山遍野都是攒动的脑袋,一眼都看不到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挑着担子推着车,背着包袱扛着锅。哄哄闹闹的声音,让邑墙都有震动。
“不知下面是哪块契上的兄弟?”孔老爷知道今天怕是没法善了了。
“我们也不是契上的兄弟,就是来求孔老爷借点粮食,求个活路。”
下面答话的赫然便是禹君则!
“我这也没有粮食啊,借你们五十石米,你们去别处再寻粮食吧。”孔老爷说这话,心在滴血。
“别说了,饿呀!今儿就都在孔老爷这吃吧!”禹君则哪里会答应。
“爹呀,要不去县里报官吧。”孔老爷的儿子弯着腰,悄悄建议。
“报官有什么用,县里才几个兵,能弹压得住这么些个刁民!”
“下面的好汉爷,邑里也有几百口子呢,总要留些吃嚼,给你一百石,都当我送的!不提借不借的话。”
“啪啪啪啪啪啪……”回应孔老爷的是五十余支火帽枪的一轮齐射。
邑墙上被打的烟尘四起,铅弹噼里啪啦的击中土墙,各种烟雾混杂着。孔老爷顾不上咳嗽,他只知道这回栽了,怕是遇到大贼了。
“今儿就都在孔老爷这儿吃,吃多少都算借您的,将来都添了利钱还您!”
还能如何?孔老爷只能打开邑门,准备迎接自己被彻底掏空的命运。
可是和他想的不同,围邑的“贼人”没有一拥而入,而是分出二三百汉子,提着扁担绳索,推着独轮车,队伍严整的进入银杏亭。
“还请孔老爷宽宥!”禹君则带着几十个手持刀牌的信徒,“请”孔老爷头前带路。
“要不好汉爷开个价码,三五百两的都可以……”孔老爷还想试一试。
可禹君则怎么可能为其所动,伸出手一夹,把孔老爷的左臂挽住,竟充一个人质。开了他家院里的仓房,手提肩挑,往外运粮食。
唯一稀奇的是禹君则居然站在院门口和孔老爷一起数数,孔老爷是在计算自己损失多少,而禹君则则是在计算“借”了多少。
“老爷看清了嘛?”禹君则笑着问孔老爷。
“四百七十石。”孔老爷不假思索。
“嗯,和我估的差不多!请老爷写一张借据,我这就签字画押。”
“好………不不不,不敢不敢。好汉爷拿去吃用,不用借不用借。”
“哈哈哈哈哈,放心,我禹君则行端坐正,说借就是借,只要粮食,其他一概不取。”
拿着一张签字画押的借据,孔老爷站在邑墙上看着墙外边的灾民架锅煮粥,整肃列营,很是有些看不透。既不入邑劫掠,也不侵害两班的家小,甚至还写借条。
现在“反贼”的队伍也开始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