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两个机会。”见同喜满脸的不解,王熙凤又添了几句,“咱们府上搬出荣国府之时,便是头一个机会。小姑母完全可以借口荣国府分家忙乱,而趁机离开。真若是如此,府上诸人也不会怪罪的。而第二个机会,则是去年当今赐婚之时。既然都已经赐婚了,薛家出去避避嫌也是正常的。亦如当年我和琏二爷定亲后,中间足足有两年不曾见面。”
本朝对于男女大防其实并不如前朝来得那般严格,像青梅竹马定亲的,多得数不胜数。只是,就算再不严苛,一旦男女订了亲,该避讳的也应该避讳一些。
王熙凤未出阁时,就如同前些年史湘云那般,一年到头足有大半年时间都是待在荣国府的,可就如她所言,自打定亲一直到成亲,她和贾琏都是互相避讳着的。
这倒不是迂腐,而是礼教。
“琏二奶奶……”能在薛姨妈跟前当一等大丫鬟的,同喜绝不是蠢货。王熙凤所说的道理她都明白,甚至不仅仅是她,薛家母女更是心知肚明。
可惜的是,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了,薛家母女就是因为想不到旁的法子,才不得不奉上重礼求助于王熙凤。其实,薛家母女会不知晓王熙凤这个见钱眼开的德行?谁让薛家已经沦落到走投无路求助无门的地步了?
“唉,我也知晓我那大姑母是个甚么性子的人,想来作为她的嫡亲妹子,小姑母也是心知肚明的。可惜呀,如今太晚了,但凡去年间,我还有些法子。”
“琏二奶奶,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吗?我家太太说……”同喜心思动了动,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王熙凤就抚掌大笑,道:“早说嘛!其实这法子不就是人想出来的吗?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你等我再仔细琢磨琢磨。”
贾琏都快把俩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他觉得他今个儿实在是涨见识了。王氏女果真不愧是王氏女,虽说王夫人如今是蠢了一点儿,可总的来说,王氏女都是一个德行,自私贪财。
亏得王熙凤这会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不曾注意到贾琏那异样的眼神。还真别说,在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真就让王熙凤想到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我说同喜,你可有多长时日不曾见到宝玉了?不说你,就说你家太太和姑娘,有多久了?”
同喜虽心下诧异,却仍乖巧的回道:“也不算很久,先前正月就见过的。不过,宝二爷年前着了凉,太太和姑娘都去宝二爷屋里瞧过,我却只是留在外间同麝月、秋纹她们几人说话。”
“着凉?”王熙凤乐了,几乎眉飞色舞的道,“我猜,就算你家太太和姑娘进了内室,也只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宝玉罢?那之前呢?宝玉被杖责之后,你们可曾见过?亦或是,荣国府中可有人见过四处晃悠的宝玉?”
这话问得稀奇,同喜却越听越觉得不是个味儿,当下边思量边道:“琏二奶奶不说这个我倒是不曾想起来,如今听您这么一说,仿佛先前,我家姑娘也是在宝二爷伤着的时候去探望的。之后,要不就是在老太太那儿,可那会儿宝二爷是坐在暖炕上的。再不然就是后来宝二爷病了,卧床不起……这这!”
“可是猜到了甚么?”王熙凤早就料到宝玉受暗伤的事儿定然不会传出去。当然,知情人也不是没有,譬如贾政、王夫人、探春,以及鸳鸯、袭人等一些大丫鬟们。恐怕,就连李纨都被蒙在鼓里。
同喜面色惨白,却不敢轻易发一言。
王熙凤原就不是真要为难她,便哀叹一声,一面拿帕子按着眼角,一面悲悲切切的道:“宝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端端的,竟是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就算殿前失仪,这当今都已命人杖责了,怎就还嫌不够呢?偏政二老爷是个狠心的,全然忘了当初在老太太跟前立下的誓言,明明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宝玉动手,他却不单动了手,还下了死手。可怜的宝玉,他才多大的人儿呢,就这般落下了毛病,如今更是连行走都不能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唉!”
贾琏往后挪了挪,靠在垫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王熙凤。还真别说,他家媳妇儿可比那唱大戏的能耐多了,简直就应了那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知情的人还道她真的是在为宝玉担忧呢。
相较于贾琏的看热闹心态,同喜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原就只稍稍坐了绣墩的小一点儿,这会儿身子骨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见状,王熙凤更伤怀了,只带着哭腔道:“宝玉都成这般了,亏得有当今的赐婚,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寻亲事呢?倒是委屈了宝妹妹,不过,我却是知晓,宝玉只是无法走路,想来夫妻之事却是无妨的,要不然我说甚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宝妹妹往火坑里跳呢!”
“噗!”贾琏再度没能忍住,不过,在接收到王熙凤一枚恶狠狠的眼神之后,他就瞬间蔫吧了。
……家有悍妻怎么办?憋着忍着受着!贾琏这般想着,不由的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泪。
亏得此时,同喜已经彻底茫然了,满脑子都是宝二爷废了的这个重磅消息,别说贾琏的异样了,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如何告辞离开,如今上了骡车,如何回了梨香院,全然都不知晓了。不过,她却是将王熙凤所说之事,皆回禀了自家主子。
没过几日,鸳鸯照例让人带消息过来,却道薛姨妈在西院里同王夫人吵了个天翻地覆,险些把整个西院给掀了个顶朝天,连带荣国府也一度陷入了鸡飞狗跳的可怕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