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现在该换辛墨浓来吐露自己的心声,来让叶悠悠明白。
生死攸关的时候, 最能看清自己内心的渴望。那个时候,自己的生死已经不重要, 报仇都变得存在感稀薄,只有她的脸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明朗。
他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认为,他可以把她让给别的男人照顾。他想看她快乐平安的渡过一生,但照顾她的男人,必须是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错的很多很多。我发誓我会回来, 你会等我也好, 不等我也好,我都会回来。”
辛墨浓有些理解,何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他以前没有懂过, 这一世, 他似乎有些懂了。
“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不是要走吗?那就快走,别耽误你升官发财。”
他以为她不懂吗?他选择了和前世不同的路,而这条路是夏老指给他的。因为宋国成的身份,不是用钱能对付的,所以这辈子,他打算换一条路走。
一边说一边掉下泪来, 叶悠悠用手指抹掉眼泪,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微笑着放一句狠话,然后转身才能显得潇洒吗?可她这一哭,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很没面子。
辛墨浓的手指滑到她的脸颊上,帮她拭去眼泪。
“我就是个傻瓜,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才明白我们的相遇是有意义的。”叶悠悠带来的不仅仅是快乐和光明,更让他重新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人值得相信,他还值得被爱,也还拥有爱的能力。
“随便你回不回来,我才不在乎。”叶悠悠冷着脸,背过身去,她心里满满都是小情绪。可是情绪之外,又重新有了期待,她一边骂自己一边期待着,真像个傻瓜啊。
所有陷入爱情的男女,回想当初,可能都是我当傻瓜的那些年。
辛墨浓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你不是说,我象装了程序的机器人吗?你亲手给我装上了你的程序,现在又想抽身而退,哪儿有那么容易。”
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叶悠悠惊恐的发现他的脸越来越近,这这这……这可是大街上。
“?纭币幌拢?队朴啤鞍t础币簧??醋《钔贰?br>
辛墨浓居然用自己的额头在她的额头上撞了一下,还有这种操作,他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是不是撞疼了。”辛墨浓脸上有可疑的微红,他不过是想蹭蹭她,可是看到她眼神里的慌乱,就忽然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这会儿又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幼稚的象个傻子。
“你说呢,坏人。”叶悠悠按着额头就跑,大坏蛋,从头到尾都是大坏蛋。
辛墨浓在她身后摸摸鼻子,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好吧,自己不光是大傻子,还是大坏蛋。
叶悠悠回家的时候还在大喘气,捂着胸口,还能听到心脏激烈的跳动。
“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叶悠悠骂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辛墨浓拆线的那天,来了一趟叶悠悠的家,给她留下一个地址,京城某个郊区的农村。
“写信给我。”辛墨浓叮嘱。
对外是他的下放地点变了,只有几个知情人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掩护。
“看心情吧。”叶悠悠用两根手指夹住地址,一脸嫌弃。
辛墨浓摇着头,“我的朋友小冷,还有夏国安的地址都收好,我都叮嘱过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们办。”
“帮我打人呢?”叶悠悠故意昂头挑衅他。
“等我回来,你指哪儿打哪儿,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好不好。”辛墨浓摸摸她的头,从头到尾,他也不过就是摸摸她的头。
叶悠悠抿着唇盯着他,“你马上就要走了是不是,你不想我送你,你故意不说,可是你今天就是来告别的。”
说话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辛墨浓仰头叹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啊。
可是最终也只能摸摸她的头,“我会很快回来的。”
很快是多久,三年还是四年,叶悠悠坐在凳子上,辛墨浓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去。
辛墨浓身体一僵,伸手想把她推开,最终却还是轻轻抚上她的后背。
靠着窗台的位置,简陋的书桌前,穿着碎花棉裙子睡衣的小姑娘,和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男人。炎炎夏日,偶有风吹过窗台,拂动窗台边薄荷的叶片,摇曳生姿。
屋里昏黄的灯光混合着风,气氛氤氲成靡靡的绯色。
“又不是哄小孩子睡觉。”叶悠悠松开手,在这种气氛中拍她的背,没天赋的男人啊,上辈子他到底在干什么?赚那么多钱,就是为了数着玩吗?
“小孩子真该睡觉了。”辛墨浓最后一次摸她的头顶,走出房门,和王桂花还有柳满红告别。
学校的宿舍,收拾的干干净净,简单的行李堆在床边。辛墨浓就在床边坐下,透过窗户看向叶悠悠所在的方向。他就一直这么坐着,直到天边泛起一线亮色,他才站了起来,把行李背到身上,走了出去。
沐东市不是首发站,只有几分钟的停靠时间,辛墨浓跳上去找到自己的座位。他把窗子推起来,想再看一眼他熟悉的沐东市。
一圈碎花衣摆出现在站台的一角,辛墨浓的眼睛倏地睁大,他站了起来,把身子探出窗外,想看的更仔细些。就是这时,火车发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阴影处转了出来,看着他的方向,咬住了嘴唇。
这是一九七三年的夏天,他们相识的第二年,也是分开的第一年。晨曦洒在火车站,以至于几乎在辛墨浓的脑海里记了一辈子的这一幕,始终被金光笼罩着。
柳满红转正,全家的户口转到沐东市,包括厂里还给柳满红解决了住房,都不能让叶悠悠真正高兴起来。
王桂花正在收拾新房,厂里给开了批条,让他们可以去供销社买两件家具。一家人精打细算,最后挑了两个大衣柜。
张霞送了一张书桌和凳子,是夫妻俩一块搬来的。
“霞姨,这不是莫叔写材料的桌子吗?给了我们,莫叔怎么办?”叶悠悠赶紧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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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和莫今朝都在接受隔离审查,疗养院的房子也被清退,莫老太太搬到纺织厂和大儿子一家同住。幸好莫青山和张霞的工作保住了,两个正式工上有老下有小,厂长还算仁义,让他们还住在原来的宿舍。
最开始是张霞,从行政科调到了车间,现在和叶东方一样,是三班倒的一线工人。最近莫青山的岗位也被调动了,去了基层学习机床维修。
“是啊,没发现你莫叔我,最近气色都好了。人就是得运动,现在每天跟着师傅在车间里跑来跑去,即运动了又能学习新东西,简直是两全其美。以后啊,你们家啥东西坏了,叫叔来给你们修。”
莫青山抬着桌子进屋,摆到了叶悠悠房间靠窗的位置,“这里好,光线好,适合写作业。”
“你叔说的是实话,我们真这么想,别担心我们。”张霞拍拍叶悠悠的脸蛋,眼里并不见什么忧色。
“我才没担心呢,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干什么不是一样的。”叶悠悠跟着笑了起来,工厂里最累的活也累不死人,只要他们保持乐观的心态,这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悠悠啊,我和你莫叔,都要好好谢谢你。夏老走的时候,都跟我们说了。”张霞坐到床沿跟叶悠悠说话,反而红了眼眶。
叶悠悠没想到夏老会跟他们说这些,连连摆手,“我也没帮上忙。”
“人人都会锦上添花,又有几个人会雪中送炭呢,难为你有这份心,我们都得谢谢你。”莫青山叹了一句,坐到书桌前的凳子上。
叶悠悠能不要转正和户口,这是多大的魄力。没有成功那是因为案子已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但人家的一份心却是半点不打折扣。
“事情已经过了,就别提了,再提我也不好意思。以后,咱们就当亲戚走。”
张霞使劲应了一声,“以后我就是你亲姨,你是我亲外甥女,峰峰就是你亲表弟。”
“那我呢?姨夫就不要了。”莫青山笑着跟他们逗趣。
“快来吃饭,最近供销社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买到两个西红柿,拿来打鸡蛋汤可好喝了。”柳满红进来喊他们出来吃饭。
“你们家老太太和峰峰呢,悠悠,赶紧去叫人,我都是按数做的。”王桂花催促着外孙女去接人。
“好勒,小的得令。”叶悠悠风一样卷出门,张霞拦都没拦住。
“这多不好意思。”张霞跟王桂花客气。
“我都听见你要跟悠悠当亲戚走了,咋了,我和悠悠妈就成了外人了呀。”王桂花嗔了张霞一眼,惹出一屋子的笑声。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收拾着东西,洗洗涮涮,怎么看新家怎么觉得好。
柳满红比划着,“卫生间就在自个屋,多方便。晚上起夜也不用怕了,冬天洗澡也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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