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放下忐忑的心情。
姚端都傻眼了。却不能不信,因为田氏兄弟他们出城的时候,虽然一人双马,可现在却一人至少三马甚至四马,而且似乎兵数不大对劲。
“李统制?这是收降了?”
李慢侯摇摇头:“收什么降?金兵肯降,我还不肯收呢。这都是我的兵!”
去的时候两千,回来的时候却足足四千都不止。
“那这是?”
看着渐渐走进的军马,姚端想象不到了。
李慢侯也不卖关子:“天长军打下来了!”
姚端十分震撼,深吸一口气,拱手辑拜:“请受某一拜!”
出城打退金军不算什么,出击还能攻下城池,这就不一样了。姚端自认他没这个本事,就算他有马队也一样。
李慢侯扶起他:“姚统制。跟我去迎一迎。”
两人即刻下楼,大军已经快到门前,田氏兄弟一马当先,脸上堆满收获的喜悦,他们兄弟又发财了。
至此姚端还是一脸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吃庆功酒的时候,他才知道真相。
单穿慷慨激昂,稍微喝了点酒,唱戏一样将作战的经过吹嘘了出来。
其实这场战斗,李慢侯已经谋划了十几天。金兵突然来到城外是一场意外,却给了李慢侯一个绝佳的机会。
经过多日的摸查,他已经掌握了绝对可信的情报,留在天长军的金军只有一千人左右,而他们最近的援兵,还远在徐州。徐州往南的宿州、泗州甚至已经被流动在这里的巨寇李成占据。可以说这是一只留在江南腹地的孤军,如果连这样的敌人都吃不掉,这仗就不用打了。
不过要吃下一千金军这样的想法,恐怕也只有李慢侯能想出来了,换做任何一个官员,无论文武都不会去想这种事。
确信金军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援兵,可他们却依然坚持在天长军,李慢侯更加确定,金军就是冲着扬州的。恐怕他们也知道扬州这里有一个公主,至于消息从哪里得到,无法判断,他们抓走了大量扬州百姓,问出相关情报并不难。
天长军是一个丘陵地带,西部是绵延的低矮丘陵,从丘陵中发源出一条河,叫白塔河,往东注入高邮一带的湖泊。天长军往东就是高邮那片湖泊,很多湖泊都是最近形成的,以前只是一些河叉,之所以如此,主要是杜充掘河后,黄河改道,逼入淮河,淮水无法出海,积聚在两淮流域,形成了大片这样的湖泊。
因此天长军其实是一个架在丘陵和湖泊之间的隘口,金军连泗州都肯放弃,却要留住天长军,目的很明确了,就是留一条进攻扬州的通道。而被流寇占据的宿州、泗州等地,金军很自信,认为他们大军一到没人挡得住。而天长军不一样,这里湖汊纵横,附近的水匪非常难缠,劫了他们许多财物。如果让贼寇占了天长军,他们的大军南下只能绕道了,因为他们的骑兵在这些湖叉地带很难立足。
这里是重要通道,所以金军要留守,所以李慢侯想要拔出。因为这关乎扬州的安危,可是要打天长军,附近的高邮就不能绕过。现在高邮已经是薛庆的了,溃兵李在已经被他赶到北边的宝应。
李慢侯跟薛庆联合,他做了大量让步,表示打下天长军,财物都归薛庆,李慢侯只要战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谁知道金军大步竟然跑到了扬州城下,留在城里的金兵人数只有百余人。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买卖,昨夜李慢侯的步兵就派出去了。两千精锐步兵,骑着马骡,从扬州以东绕道高邮,然后薛庆会配合用船将他们秘密送到高邮湖泊西岸,偷袭天长军。李慢侯的人负责攻城,薛庆的水军负责在白塔河上截断金军浮桥,阻挡他们北逃。
两千对一百,怎么看都万无一失,可这样竟然都给金军突围出去了,在单穿口中是一场大胜,在李慢侯看来,却十分郁闷。计划已经周详到了将附近的地形都算进去了,这样还能让他们跑掉,真的是太失败了。
战斗开始之后,单穿带兵猛攻城墙,金军守军一看,立马派出斥候求援。但他们没坚持多久,他们的援兵到达扬州的时候,他们早就弃城跑了。薛庆没能拦住这一百人逃过浮桥,但立刻就烧了浮桥,并堵在天长军以北的白塔河上。金军援军回到天长军的时候,身后是田氏兄弟两千骑兵追着他们,面前是天长军的坚城,傻子才会攻城呢。左边是丘陵,右边是湖泊,他们也没有退路,直接绕城而过,打算过河,河上却是拦河收费的薛庆水匪。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可他们临死回身一战,硬是冲破田氏兄弟的大军,突围而出,接着绕道西南往六合方向去了。
单穿说的天花乱坠,已经开始描述天长军里的财富,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数千女子,满仓满谷的粮草,可惜都归了薛庆。这些金银、女子和粮草,都是这段时间天长军这些金军打家劫舍的收获,李慢侯更加确信他们是在为进攻扬州做准备,否则他们不会对太多粮草感兴趣。
这场庆功酒,李慢侯没有允许马兵参加,原因是认定他们打输了。他们的任务不是从扬州赶走金军,而是在天长军堵住、歼灭金军。而他们将金军放走了,这让李慢侯很生气。
更生气的是田氏兄弟的态度,这两兄弟,当初取名的时候,他们一个叫自己田平,一个叫自己田夏,合起来是平夏,平西夏的意思,作为西军出身,这名字听着很霸气,但两人一点霸气都没有,习惯了偷奸耍滑,剿匪的时候,偷鸡摸狗打闷棍各种阴招层出不穷,比土匪还狡猾,李慢侯以前还觉得他们聪明,现在看来,这样的作风根本就打不了硬仗。
不让他们喝庆功酒,他们也无所谓,反而一副发了大财的模样。他们确实放跑了金军,可他们留住了金军的战马。一千金军,一人三马,给他们留下了将近两千匹备马,足以弥补这些天的损失。
李慢侯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他们不属于违反军纪,他们只是作风不好。但这又是典型的西军文化,连韩世忠都是如此,还能指望其他小军官如何呢?
这样的军官,带着一群土匪出身的士兵,能打恶仗才怪了。要不是有那些战马吸引,李慢侯严重怀疑,田氏兄弟都不会老实的追去天长军,可能半路就找机会开溜了。
此战让李慢侯吸取了教训,靠狡诈的西军军官不行,还得靠刁蛮的浙东山民!虽然他们骑术不行,但是足够听话。
以他们为主的步兵,这次攻城战就打的很坚决。四面围城,就靠梯子,硬是冲上城墙,打跑了一百个金兵。他们的损失也很大,战死了八十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临阵退却的。
骑兵是不能少的,看来得重组一支新的骑兵,就由会骑马的浙兵组成。他们骑术可以差一些,但能打恶仗。
“老牛。你给我看看那批马里面有没有好马?”
别人还在喝酒,李慢侯已经把牛仲拉了出来。
“都是好马!”
牛仲说道。
这些人是契丹谋克,虽然大多数是契丹马,可契丹马也是好马啊。
李慢侯道:“看看里面有没有能驮重甲的西夏马?”
牛仲道:“西夏马没有。倒是有一些女真马,也是好马,能驮重甲。”
李慢侯点头:“都给我挑出来。”
又叫来了一个步兵军官。
“孙谋,你给我挑三百骑马好的步兵!”
这个孙谋是少有的,山民士兵中爬起来的军官。李慢侯发现,即便他的部队,西军军官也在排外,中层几乎都是那些早期的老兵,他们在西军中混的不行,却把西军中不好的习气都学会了。
孙谋是义乌人,跟其他山民一样,看着老实,听话,最初因为训练认真,进步很快,被提拔为十将,管着十个人,俗称队长。一次剿匪中,军队跑散了,他拢住了三十个散兵游勇抓回来一百多个土匪,立功升到了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