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贵人,原本离郑宝很是遥远,而一个榆州的总兵,就已经让他觉得是个庞然大物。
无奈之下,他只能远走叠溪,到此偷学杀人箭,盼着有朝一日能用这升斗小民的匹夫之勇,找回属于他的公平正义。
没想到的是,复仇计划还未实施,就遇到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危机。到了荣县,这些人肯定会杀了兄妹俩,就算他做了点准备,却也不知道有没有使用“烟花”的机会。
郑宝抱着欢欢的手臂紧了紧,月光照进了柴房,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想又有什么用?
一夜无话。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天刚蒙蒙亮,孙立雄就着人将郑宝和欢欢带了出来上路。一行人出了叠溪长官司的偏院,长官司的营房仍然漆黑一片。
从叠溪长官司前往荣县方向,需要穿过叠溪城。叠溪城其实就是比长官司更多的石头屋子聚集而成的一座小城镇,整座城都是开放的,连城门都没有设置。城中只有一条主街道比较宽敞,其余的道路全是崎岖小路。
刚过卯时,叠溪城内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处门口挂着气死风灯,也是因为主人家忘记了摘下来,这座小城,连消遣的赌坊和青楼都没有。
一行人顺着主街道向城外走去,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抬着雕花小轿,走在队伍的中间,郑宝和欢欢走在轿子的前面,身周被孙立雄带着三名手下紧紧的看守。
队伍的最高长官岑千户并未乘坐轿子,而是走在雕花小轿的后面三尺内。郑宝注意到,其他人对王妃的轿子避之唯恐不及,很少有接近轿子一丈之内的,队伍中只有这位老人以及负责抬轿子的护卫才会不太在意是否和王妃的轿子距离过近。
郑宝这才松了口气,他晚上一直在担心,这位轿子里的王妃得的怪病是瘟疫之类,或许会有传染的可能。欢欢昨天曾经给王妃沐浴,距离她实在太近了,如果这种怪病能够传染,欢欢有极大可能会中招。
但看千户大人的做派,似乎自己的顾虑有些多余。
一行人向前行进,今晚有月亮,虽然不是很明亮,却也能看清道路。他们即将走过最后一个石屋,越过这座石屋之后,再跨过一道石梁,就算是出了叠溪城。
就在这时,迎面影绰绰的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大部分或坐或卧,却有六个人抬了一具黑漆漆的长条状物事挡在了主街道的中央,棺材前还有一个人,手持长幡,头戴白巾。
郑宝眼睛虽然小,视力却极为好使,一眼就看清楚了,这六个人抬得竟然是一具棺木。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白麻制成的丧服,在月光下尤其显得醒目。
他立刻知道了这些人是谁,他们都是郁老五的亲属,在棺材面前站着的,正是郁老五的六叔,也就是郁慕明的六弟。
孙立雄也早就发现了这群行踪怪异的人,他举起左手,示意队伍停下。然后唰的一声抽出了绣春刀,其他的护卫,除了在后面抬着轿子的四个护卫以及岑千户,全都紧随其后,拔出了刀子。
刀光如水,上面流淌着月光。
岑千户看到了棺材,也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孙立雄回头看了他一眼,岑千户挥了挥手,孙立雄知道了千户的用意,那是杀无赦。
别看他们只有二十来人,对付这些偏远地区的山民,一百个都不够他们砍的。
孙立雄左手摆了摆,身后的护卫继续前行,眼看双方就要碰到了一起。
“六叔!老五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郑宝大声叫道。
他不愿意看到叠溪的老少爷们跟这些锦衣卫动手,哪怕倾叠溪城之力,哪怕郁慕明肯下狠手,将这些锦衣卫留在这里,随之而来的后果也不是这些百姓能承担得起的。
听了这句话,在郁老五棺材前的六叔眼泪就流了下来,“宝儿哥,我不要你给我交代,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擦了擦眼泪,六叔指着队伍最前面的孙立雄,恶狠狠的说道。
孙立雄两只三角眼翻了翻,怪笑道:“不就杀了个人?这就是本官给你们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