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背对着窗子潜心送佛的背影儿。
那个背影儿清瘦,淡灰色的衣衫素雅,虽然已近不惑之年,可母亲那乌黑亮丽的秀发依旧不减当年,一丝不乱地在身后垂着。
当年的青兰是一心想要追入空门的,可师太却说,她尘缘未了不适合出家。青兰明白师太的意思,于她而言,那个丢失了不知所踪的孩子,还有眼前嗷嗷待哺的蓝祎都是她心中割舍不下的尘缘,她心死,可蓝祎是无辜的。痛定思痛的青兰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救赎自己的罪孽,为那个远在天边不知去向的女儿祈求一生的平安。
简陋的房间内没有一丝的生机,唯一能看到这里还有人居住的便是床铺上那简单的被褥还有佛堂前供奉的神佛。蓝祎就那样站在门口儿看着母亲在那里送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扰,那个女人面色平静地口中念着佛经。
良久,青兰诵经完毕,她起身,或许是因为苍老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跪立而腰膝酸麻,青兰一个细微的趔趄她很快用手撑住了旁边的一把椅子,蓝祎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母亲,青兰有些吃惊地偏头看了看,当发现是蓝祎的时候,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母亲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蓝祎叮嘱道。
“为娘还没到老态龙钟的年纪,只是前几日多雨屋内有些潮湿,膝盖受了潮气而已。”青兰笑着安慰着蓝祎,可这简单的话语却叫蓝祎心疼。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以自虐而赎罪,虽然曾经的他和母亲争论过,可每次,母亲都用“没事,我挺好的,你想多了,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我过得舒心”等等借口将蓝祎搪塞。
蓝祎扶着母亲在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则乖巧地坐在了母亲的身旁。青兰仔细地打量着她这个多日未见的儿子,眼前的蓝祎黑了一些,瘦了一些。那个缠绕在自己身前身后的男孩儿放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那咿呀学语的岁月就在昨天。
“最近天气太闷,你要注意身体,不要中暑。”青兰念叨着,她的心中未曾有一刻放下过这个儿子,蓝祎默默地点了点头,“孩儿一切都好,母亲要是注意身体才是。”
青兰并不理会蓝祎,她继续道,“做生意也像养一个孩子,你要有耐心,有信心一点一点把他养大,心急是万万不得的。”
“孩儿的生意还好。”蓝祎点头称是。
“做生意虽然为的是一个利字,可也不能为了利字没了自己的良心。”青兰满脸的慈祥,蓝祎却有些手足无措。母亲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担忧,而自己今天来似乎要来在母亲的伤口上捅刀。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语在此刻放佛都堵塞了一般,在嗓子眼儿里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甚是闷热,蓝祎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来。窗外的知了吱吱吱地叫个没完,更加搅动着蓝祎的心。只见他一把接着一把地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细汗,青兰递过一个老旧却整洁的帕子,蓝祎小的时候母亲就是用这个给他擦拭。蓝祎满怀愧疚地接过帕子,只是把它攥在了手里。
“母亲……近来身体可好?”蓝祎搅动着手中的帕子问道。
青兰有些惊讶地看着蓝祎之后又淡然地一笑道,“不用担心娘,娘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虽然有下人伺候,可毕竟都少了那么几分尽心尽力,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才是。不要觉得自己年纪轻,就可以忽略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都要注意才行……”
蓝祎听着母亲的教导,往日有些叨扰的絮叨此刻成了温暖心窝的甘泉,只是蓝祎听了更加的汗颜。他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这么大了还叫母亲担忧。蓝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专门儿在母亲的心上捅刀的刽子手。虽然此刻他还没有出手,可即便是自己存了这样的念头也会叫他难以心安。
这么多年,娘都将那样的伤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不知道她是怎样度过一个一个痛彻心扉的黑夜,又是怎样迎接一个又一个心伤的黎明?想到这儿蓝祎的心在痛,看着母亲依旧牵挂自己的担心,他满是的愧疚。眼窝似乎在不住地发热,蓝祎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他不要在母亲的面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