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们关于因缘的那一套,除了你们自己,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自欺人而。”
那僧人抿嘴一笑,“看破世俗红尘的人很多,分什么权贵?如来释迦摩尼、达摩祖师不都出身贵胄,贵为王子,要参天地之法,不也入这门中?”
“你让青青少年人,芳华年纪,不是断送人家,又是什么呢?”
僧人只是缄默不语,扬手拨弄僧袍,瞬即座下的蒲团便顺江水漂流而下。
但见江流的港湾处,清晰的望见一处庙宇,一年轻女尼立在观音巨像旁边,形同石像,面部表情也是十分的清楚,相当平静,淡淡的看着众生自然之间发生的种种,道士意识到什么似的,赶忙往前奔过去,透过余光,看得到那像在放小,且越来越小,就像是水满过沙丘一样,细软如沙,缓缓向下沉积下来。
直到成了个人形,望其背影,是个女孩子无疑,却是已经削了发,光圆的头,隔得很远也看得格外清楚。
道士一路狂奔,往前跑,较之于之前怪异之处在于,道士的步伐越来慢,而且,法术顿失,如常人一样,弃掉了拂尘,须发散乱,随风飘飞。一步一步,女孩儿中了魔障一样,在往庙宇的更深处去,殿堂里面的佛像流溢出来的金光灿灿照亮了一条正对着女孩儿的路。
光把门全部映射住,看不得清楚,所谓空门即是此意吧。
呼吸间上气接不住下气,又觉得脚下被火烧火燎一样,胳膊一阵痉挛,头脑发热,且是供不上血的样子,似乎在下一秒便会彻底的昏厥过去一样。
那长江边上,俨然已经没有什么道士和僧人,就我一个人在驳岸上飞奔,即便是速度很快,可也抵不过天地寥广,人在其间,不过就是乎微而已。江里面冲击上来的石头堆满岸边,硌得皮肉生疼,呼出的口气里面慢慢的干燥气,仿佛就是在喷火一般……
赶不到,抓不紧……
好歹是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进了空门之内,那门中的光灿灿一见人走进去,登时息数收了回去,就好像是受了骗一样。
只留下江边一少年捶胸顿足,一时间竟不能自己。
不安、惶恐、紧张、痛苦、汗流浃背,无可奈何。就好像是你首先得到一个东西,眼见着它慢慢消融,直到失去为止。
心头一阵悸动,自梦中惊醒,甚至起身的举动将一边的阿彪给触碰到。
见我满头大汗,“你怎么了?”惺忪的睡眼看我。方才拿出假条,往班主任王长风办公室去。
回宿舍换掉衣服,因为现在身上的穿着,自以为是不适合去寺庙的,连进都进不去,谈何劝返呢?好歹是把身上大红色的短袖换掉,换上一身黑色衬衫,白色运动鞋,沿着学校的阶梯,往下走,几乎在每一处转角,都能够想起同余沉沉相关的事情来,在一处,可以看到她的笑脸,再往下走,又能看到她哭着了,接着往下走,又可以看到她发呆;总之,每走一段路,就像是在开启一个盲盒,里面装着的好像就是随机放置的余沉沉的表情,至于那具体是什么,便只有等到你到达的时候,才能够发现。
真实存在的回忆录,只不过距今的时间长短不一,最近的,还是在大门处,那一回她回家,然后又回来,几乎就在一转念之间就完成。
街道上的出租车很少,可能是天气的原因,潮湿、沉闷,把开出租车的人隔在了家里面不出来。在马路上,只好选择慢吞吞开过来的公交车,乘坐公交车就意味着要做好步行的准备,要转好几回车,只能到达金鼎茶苑,剩下的路,就得步行前往。
车上的人少,街上的人更是伸出手指数都数得过来,透过车窗户,能看到山峰一碧如洗,十分清丽,中途靠在座椅上打了会儿盹儿,打了金鼎茶苑之后,下车,竟然只我一人下车,凄惶感登时游上身来。
像一个游子,但不完全是,因为有寄托,有精神上依靠,所以,就不显得那么的惶然,就因为知道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儿在那儿等我。
山路上经过暴雨的洗礼,虽是修了石板路的,可经好几处,都是泥泞,有因雨水冲刷导致的山体局部滑坡,石子和泥土堆在路上,又低洼处形成了小水坑,不注意,一脚陷进去,感觉深不可测,就这样,从泥泞的道路上走过去。
空气很清新,松脂香味萦绕其旁,背心上已经汗啧啧,冷风吹,又是一阵哆嗦,直到看见了大净慈寺的飞檐,高高的、气势雄伟,方才站在路上,细细的瞻望,基本可以见到全貌,四下打量,在禅房门里面,便就看见了她。
心下一时激动不已。
加快脚步,奔着山下去,到大净慈寺山门外的圆场前,寺门紧闭,似乎此地已经荒废很久一般,拾级而上,怀着紧张又敬畏之心扣响山门。
长长的吱呀声过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从里头探出来一个女尼,“你是做什么的?送菜的?”她还没有上下打量完全,便开口讲话。
“哦,不,不是,我来这里……这里找人。”即便上来之前就在底下好生平复了一下心情,可是现在依然是紧张,不知所言。
“哦,找谁?”
“就是刚来没几天的那个女孩儿,余沉沉。”这一个回答很果断。
“你是她什么人嘛?”
“我是,我是她同学,就来看看她。”她也是一脸不解,或许出自于我的语言犹豫,所以只微微点点头,然后说得请示监寺和主持,叫我稍等。
如此一来,她只身往里去,看她的身影,该是比余沉沉要大不了几岁,消除了原以为的是上了年纪的女尼的那种刻板印象。等待之中,还是在想,首先,这个门是一定要进去的,其次,要想好怎么跟余沉沉讲,而我未曾顾及到的一件事情是现在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