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成从赵东城离开后就一直呆坐着,呆呆地盯着眼前炕桌上的一柄离鞘长剑出神。
赵东城现在要和清凉山的质子赌命,按照东楼人规矩,他俩只有一个能活,不会是赵东城。开成知道,秦毅斩杀过卢光,而赵东城却很难办到,他不是那质子的对手。更何况,传言秦毅还能发挥出剑豪的实力。
这种事没办法阻止,换了他也一样,明知必死也得上,不然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大丈夫行事,有恩当思报。如果那质子死了,决斗也就不会再有,赵东城就能保住性命了。想起他将自己从马蹄下拉救起的一幕,开成拿定主意,也是时候报答这份恩情了。
合上剑刃,开成想要给门派留一封书信,却马上发现没有笔也没有纸,更糟的是有好多字也都想不起来。罢了,想必做下这档子事也活不成,都要去聚窟洲的人了,还管那么多身后事做什么。
第二天清晨,迎宾弟子过来换班的时候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开成,询问下夜弟子,都说他早早开了门熄了灯笼就出去了。这人脾气有点怪,他们也没敢拦着多问。
开成没有走远,他离开太初剑宗走出去几条街就钻进一条小巷子里,拣个清净地儿靠墙坐了,把自己的拐杖劈开再拿刚刚顺来的熟皮子边角料缠上做成两副手杖和一块坐垫。弄好这些,他又挪去太阳地儿待着,静等油坊下板开张。
长剑和其它所有东西都留在门房小屋里了,开成看看手里的柴刀,随手丢去一旁。
凭他,一个废了的剑客,连初级剑士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想杀秦毅岂不是异想天开?但开成不这么认为,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只要天时地利齐备,那么就算国君都有可能被他给干掉。
开成没有劝赵东城放弃寻仇,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他只是提议赵东城能把死斗的时间放在两个月以后,有两个月应该足够了。
从油坊打了一大罐菜油出来,开成找到一家炕饼子的小店铺,买了个饼就倚在门上,边吃边看那人营生。
开成吃得很慢,吃完了他走近前问那人讨碗水喝,炕饼人进屋给他去端。这时,开成迅速拉过炕饼人蘸油那盆,把一罐菜油多数倒了进去,然后罐子一丢,吸口气就趴去了炉膛上面……
炕饼人很快端水回来,却被自己所见一幕震惊得张口结舌,碗都端不住摔地下成了两瓣。那客人,那个残废之人正把他的脸强行戳去烧烫的饼鏊子上面,还打个滚儿,仿佛左面烙好了右面也不能落下。
“嗞嗞”的烙烫声儿停了,炕饼人也看了个够,从一片空白的境界里摘回了脑子,赶紧就奔过去瞧。
而这时,开成已经又把脸伸进了油盆里,没入到了菜油当中。从始至终,他一声没吭,周围只有燎毛焦皮的糊腥气和饼鏊子上面残存的渣滓尚能证实刚刚发生过的惨景。
“客,客人,你这又是……”
炕饼之人都不知该怎么帮他了。许久,开成抬起头瘫坐在面案之下,半天方才将憋着的一口气给吐出来。那吐出的都是烟气了,再瞧他脸,亲娘过来也不敢认这是自己儿子,勉强知道是个人就不错了。
几天以后,太初剑宗大门外的横街尽头来了一个乞丐。世道乱,吃不上饭的可怜人也就多,可像这人模样的倒也真不多见。
一看就是屋头上遭火了,毁了容,砸断了腿,跪坐在底下镶钉的木板上面,全靠两手撑着地就那么捞着挪动……
这乞丐自然便是开成。他找个地儿安顿了,摆出破碗支起牌子,开始向过路人乞讨。周围还有不少同行,太初剑宗门前是个好地方,弟子富裕还年轻,年轻人心肠都软,路来路过的多少能扔个下几个钱,不是今儿就是明儿,不是你就是他,希望总不落空。
原本这地儿都挤满了,生人过来那不夺人口食么?都要被众乞丐合力打跑的,而开成过来,一看他都这模样了,可怜人要心疼可怜人,也就没人说什么,还让出个能晒着太阳的街口位置给他。
旁边那年老乞丐想是认得两个字,看开成支起了木牌便起身走过去瞧。
“我说,”
老乞丐往开成脸上瞅一眼就赶紧又把目光撤回到牌子上,摇着头道:“你这可不成啊。”说着他想到什么,再看眼开成,“耳朵没坏吧,能听得见?”
开成点点头。老乞丐也叹息着一点,他说:“比香国,大老远你命也真大。不过你这不行的,门派上哪有东瀛洲人呢,换换吧,换成齐州,齐州上来的弟子多。”
原来乞丐们随身多带着块木牌,上面标写明白是哪里来的人,只为碰到个心肠软腰包硬的老乡,没准儿就能多讨着点钱。
见开成摇头,老乞丐也就不再多说,叹着气坐了回去。自己都还吃了这顿没下顿,别人的闲事儿也管不过来。
十多天过去了,开成有点纳闷,按说站门的时候一般十天左右也能瞅见那质子出一趟门派,怎么这就不来呢?又等过三天,下午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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