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子民。
绿洲城里生活的全是向导、走私贩甚至还有盗贼的家人,这里没有城主也不存在王法,所有人都严格遵照神灵的旨意生活——那些由父辈传给儿孙,再一直流传至今的、神定下的准则。
比如过去向大军或者密探报告沙盗的行踪,这种事情绿洲人死都不会干,他们认为此举就和夜晚对着月亮撒尿一样,完全就是亵渎神灵的行为。
老派的沙盗笃信神灵,自然不会伤害神的子民,而新派沙盗也懂得不可竭泽而渔,一旦绿洲城被毁,那么沙漠里就连最贪财的走私贩子都不敢继续行商,他们也就要失去生存的依靠。何况很多盗匪自己的家人也住在城里,哪支队伍若是胆敢打绿洲城的主意,一定会首先引起众怒。
原本这年月敢聘请向导横穿大漠的旅人几乎都已绝迹,但永定城的副将还是不惜花费重金,托飞来驿传信找到了这名祖居绿洲城的年老向导,聘金由他效力的牧场代为收取,马队也是那边提供,等秦毅他们到达绿洲城再全部换成骆驼。
驮在马背上的草料和干粮饮水足够十日分量,而兄弟班人众皆都为内气修士,较之常人更能忍饥挨饿,这样走到第十三天头上,水粮未尽而距离绿洲城已只剩不到一天的路程。
这期间自然也有补给,除了经过一处靠近水源的城镇之外,沙盗们也送来不少的驼马和粮草。
小股的沙盗看见两千多人的佩剑队伍不敢冒犯,却是很快就联络到更大的势力,就在秦毅他们走进大漠的第七天夜里,同样装备着弓箭弯刀的一支约有两三千人的沙盗军团便趁夜对他们发起了突袭。
这些没有内气的强盗当然不是兄弟班对手,大部分都在冲突之中被当场斩杀,最后只有几百人勉强逃走。
第十四天,绿洲城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可那完全不像绿洲,反而倒像是一座雪城。
脚下的沙地都已被大片积雪覆盖着,气温急剧转低,有几匹生洲来的幼马竟然被冻坏了腿脚。
无奈之下,张三只得下令解开它们所在队伍的绳索,要将它们一一杀死之后再继续赶路。
老向导瞧出了张三的意图,赶忙跑回来阻止他说:“千万不可啊大人,绿洲城就在眼前,绝对不能杀生。”
“哦?却是为何?”张三奇怪道。
“这里已到神灵护佑之地,”老向导说,“杀生会招来大祸的。”
“哈哈哈,”张三大笑的同时已是拔剑刺进一匹幼马的脑袋里,他说:“我这是帮它们解除痛苦,神灵不会怪罪的。”说话中间,他抽剑反手又杀一匹。
说也奇怪,便在这时候,第二剑才刚拔出来,连剑身上的血水都还冒着热气,原本清冷宁静的天空下就突然平地刮起一阵大风,狂风裹着砂砾雪尘瞬间便席卷过人马所站之处,吹得人东摇西摆站立不住。
众人或蹲或卧,全都凭借内气抵御风沙,王福离得向导近些,一手遮脸另只手跟着一捞,这才勉强把那老人拽住。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是晴空万里,而等到这些人直起腰再看,一个不少,只偏偏不见了秦毅踪影。
茫茫沙海雪原,周围一眼就能望遍,可这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哪儿都再寻不到。
张三找了一圈眼睛都急红了,抬手就用剑指着那向导吼道:“老东西你快说,我们殿下到哪儿去了?”
王福跨前一步,伸出手指将张三的剑身弹开,然后才徐徐问那老人:“怎么回事?这风……”
“唉!”老向导跺着脚急呼道:“我就说不能杀生吧!不在祭祀的时间地点杀生,神灵就会因为供奉不足而生气,自己选择供品。”
“放屁!”
张三挺剑就要刺,这次是黑瞳从远处过来将他拦下,问那老人:“你说清楚,哪里能找到我主人?”
老向导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先进城吧,找也是白找,这人……”
“怎样?”
“以往也有人被神灵带走的,”老向导说,“有的人过些日子自己就回来了,有的却再没见过……”
“先进城吧。”
黑瞳对王福和张三说道,随后他又点出六名影子,命令他们两人一组,取马从另外三个方向直线寻找,无论结果如何,日落之前都必须往回赶。只要不在沙漠过夜,一般人也不会因为迷失方向而远离安全线。
秦毅就像个谜一样,从众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沙漠里面奇奇怪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谁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三这时垂头丧气,要怪也只好去怪他自己,谁让他不听向导的劝告呢?
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总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物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也正是这些人,会给世间带来多少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