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人一直不走,他们也藏不了多久。
杨锦心只觉得自己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脸上有液体滑落下来,脚步声似乎就在地道口停下来,她几乎听到了柜体被拉动的声音,绝望似狂潮一般席卷心头,杨锦心认命地闭上了眼。
“叭……”
是秦良开枪的声音,显然地道口已被打开。
“呀!”有人惨呼一声。
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冷冷清清,略带着急切。
“良叔,是我!”
杨锦心只觉得“轰”的一声,周身的力气被抽走,她无力地跌在地上,眼泪就流下来。
秦夫人和秦书瑶先被拉了上去,杨锦心浑身发软,在同样没什么力气的佣人的帮助下,吃力地从地道口探出了半截身体。
只觉得眼前的光晃得厉害,杨锦心刚要抬手遮一遮,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搂进了怀里。
浓重的硝烟味里仍然有她熟悉的烟草味,这是她熟悉的那个怀抱,是她拼命想要抗拒,却一直抗拒不了的那个怀抱。
秦慕阳紧紧将人搂在怀里,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从地道口直直抱了出来。
“锦心……锦心……”
他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松开怀抱,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接着昏暗的光线,杨锦心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脸上还有战火留下的痕迹,一道道黑黑黄黄的灰土,看着自己的眼睛,一片血红,那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深情却一直到达眼底。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杨锦心看着他的脸,猛地松了一口气,眼前一片模糊,她不自觉地朝他伸出了手,还未到达,就被两片火热的唇夺走了呼吸。
秦慕阳紧紧吸住了她的粉唇,这一吻,不带半分欲望,他只感觉自己一直悬着的心又回到了身体里。
许久,秦慕阳才终于放开了她,他握着她的肩膀,微笑看着她羞红的脸,问道:“那个信封,妈给你了吗?”
“哦,这个吗?”杨锦心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信封扬起来,“这是什……”
她还没来得及问完,就被秦慕阳飞快地夺走,“唰唰”两下撕得粉碎,又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喃喃念着:“没什么,什么都不是!”
督军府里一片狼藉,佣人和卫兵开始打扫,主人们都坐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沙发上。
秦慕阳一手握着秦夫人的手,一手拉着杨锦心,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一下就搬去新的督军府。”
从地道出来到现在,杨锦心的手一直被秦慕阳握在手里,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索性就不动了,由他握着去。
杨锦心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问道:“少奶奶呢?她一个人有没有事?”
秦慕阳正跟秦夫人说着话,听她问起,顿了一下,道:“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
杨锦心看他又冷下了脸,似乎不再想说这件事,只得咽下疑惑,不再过问,既然他说没事,定是没事的。
天色暗下来,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停下来,这一天大家都经历了很多,缓神之后,就各自回房整理一下私人物品,因为秦慕阳说了要连夜搬家。
杨锦心也与秦慕阳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新房,里面自然也是布满了玻璃碎渣。秦慕阳有些抱歉地看着杨锦心,郑重地笑道:“可惜了,这个房间就保存了一晚,我答应你,我一定在我们的新家,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听了这话,杨锦心的心里五味杂陈无法用言语表达,脸色僵了僵,回答道:“不用了,懒得去费那个心了。”
说完,就去拉衣柜,准备将衣服搬出来。不料秦慕阳将她拉住,手指捋过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温声道:“你别动了,今天吓坏了吧,好好休息,其他的我来。”
秦慕阳说着就放开了她,拉了圆凳过来扫去了前面的碎渣,将杨锦心按在上面,自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旗袍和大衣递给她。
“你去换身衣服吧,身上那件半边都湿了,别感冒了,快去。”
杨锦心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察到自己身上确实湿了大半,想来,是餐桌下的时候被雨水打湿的后面就一直没干过。
她点点头,接过衣服,就往浴室去了。
等她再出来时,秦慕阳已经装好了行礼箱,廖勇进来提了箱子,秦慕阳替她拢了拢衣领,拉着她往楼下去。
大厅里,所有人都已聚齐了,秦夫人见秦慕阳仍是那身军装,语气略带责备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呢?这一身水,生病了怎么办?”
“我没事,我们赶紧走吧,等到了新家再换。”秦慕阳淡淡说道。
杨锦心这才看向秦慕阳,他身上那件铁灰色的军大衣,确实颜色更深了一些,这不由得让她有些窘迫,她一直没注意到。
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微红的脸,秦慕阳拉着她和所有人出了大厅,院子里一字排开停了几辆汽车和卡车,车后是整装待发的两列卫兵。
大家上了车,汽车启动,车灯大开,依次驶出这早已千疮百孔的昔日督军府。
杨锦心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并不知道,就在她躲在地道里的这一天,外面已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