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月份大了,是多大?”
军医官想了一下,才道:“看样子,差不多快三个月了,其实,胎儿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就能稳定下来,太太本来就比一般人瘦弱,加上她营养不良,情绪失控,看身上的外伤应该还摔倒过,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秦慕阳越加的恍惚起来,身体不禁晃了两下,几乎站不住脚,耳边不停地响着,“三个月,三个月……”
眼前又浮现出杨锦心那惨烈地笑,她说:“秦慕阳,你的报应到了。”
报应!报应!可不就是报应吗?
如果,他及时送走了杨锦欢,那么她就不会伤心出走,又如果,他没有一气之下枪杀霍冬来,那么她也不会那么悲伤绝望,再如果,他没有那么多多疑的心思,及时将她送医,他们的孩子,还可能有救。
一想到自己抱着她,任由她那么痛苦悲伤的流着血,还故意让车子慢行,秦慕阳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闭了闭眼,被廖勇扶住了他剧烈晃动的身体,心里被堵住似的,让他急促地喘着气。
秦慕阳深吸了一口气,撇开廖勇的手,脚步踉跄着往房间里去,刚走了两步,就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还没到门口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四少!”
廖勇又急忙扶住了他,着急地高喊了一声:“军医官……”
“别……”秦慕阳轻轻制止了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
“这点血,怎么够偿还给她!”
这一句话,堵住了廖勇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刚刚想好的劝解就这么梗在了喉间,竟生生逼进了他的眼内,让这铁汉一般的军人转眼,就红了眼眶。
……
又过了五日,这一天,缠缠绵绵地下着雨,轻轻的雨声打在窗外的树叶上,入了春,花园里的花木慢慢抽出花朵来,远处的一片杜鹃已经姹紫嫣红竞相开放,楼下那株梨树也已能见到小小的几个花苞,这一切都被雨水清洗得透彻,清亮而明丽。
杨锦心的睡眠极浅,天刚蒙蒙亮,就被这细细的雨声吵醒。她慢慢扭头看向窗外,那被风浮动的蕾丝窗帘轻轻荡起,从那缝隙中看出去,尽是一片朦胧的雨雾。
三天前,她从一片血红中醒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当然还有那个守在床头的男人,她只漠然地看着他通红的眼,青白的脸,他看到她睁开眼,惊喜在他眼中乍现,就听他近乎慌乱的声音。
“你醒来了,真好!”
她看着他一贯冷漠的眼里涌出了一些液体,他却丝毫不察的只一心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满脸都是一种近似缠绵的东西。就在那一瞬,她对他所有的恨,都不在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秦慕阳,我上上辈子欠你的,都还清了。”
这是杨锦心考虑了很久才得出的答案,为什么这千千万万的世人,老天偏偏选中了她穿越到这里?为什么给了她家庭和亲人,又要无情的剥夺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答案大概就是,她上上辈子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做了很坏很坏的事,老天爷惩罚她,上辈子让她饱受孤苦,这辈子要她经历生离死别,她一定是对秦慕阳做了很多的坏事,所以这辈子才要跟他纠缠在一起。
这一次,总算还清了吧,她用她孩子的生命,来偿还欠他的债。
醒来的这两天,杨锦心总是还能感受到她小腹的疼痛,这种锥心的痛楚,大概要追随她一生了,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反射性的抬手轻抚着,好像缓和了一些,不想再这样躺着。她慢慢起身下床,极度虚弱的手臂撑不起她的体重,一个不察,就从床上摔下来,柔软的地毯接住了她。她就地喘了一口气,用力撑起手肘,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慢慢挪到了阳台上,赤脚猛一踩在大理石上,那刺骨的冰凉让杨锦心不禁一缩,但仍是走了过去。花园里有一颗桃树开了花,粉红的花朵在雨中摇曳,那经过精心修剪过的枝丫,却远不及李家湾那株老桃树来得好看,人啊,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更改自然的定律。
近在眼前的这株梨树看上去有些年头,树干枝丫很有苍劲的韵味,就像幼时私塾前的那株一般,那时她每每从私塾出来,总能见到那个稚嫩的少年站在树下,一脸灿烂的笑,那满树洁白的梨花都不及他的笑容来得纯真美好。
杨锦心心里一动,迫不及待就往屋里来,刚走两步,就被那阳台上摆着的小茶几绊倒在地,膝盖磕在大理石地板上,“咚”的一声脆响,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极快地爬起来,丝毫不察那雪白睡裙上,刚被磕过的位置慢慢印出血印子来。
里外忙活了一阵,杨锦心终于在阳台上搭好了画架,她匆忙拿起铅笔,对着那株梨树,极快地勾出线条,一眨眼就勾勒出一株梨树来……
秦慕阳一身戎装准备往军部去,走之前,照例来到这扇门外,他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声响传来,大概还没醒来。他轻轻推门进去,一眼望去的大床上,空空荡荡,被子被掀至一边。他心下一紧,急忙往屋内奔来,一偏头,就见杨锦心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秦慕阳悬起的心,霎时放下来。
他轻轻走过去,看向她那画纸上,他那拿着军帽的手,顿时捏得死紧,那画像,针一般刺在他的心口,他深邃的眼眸深黑如墨,那目光里又出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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