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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后来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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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要求,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开去打算去买棉花糖回来。

    那一晚江泽跑了遍了满城的大街小巷,直到清晨都没回来。水鑫抱腿在楼梯口坐了一夜,看了一夜摆在自己腿上的炼乳小馒头。同样没回来的还有宁非,水鑫不知道宁非举着棉花糖去了哪里。宁非和江泽一样,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买回一个和当年差不多的瓷娃娃。一个和林趯长的像的瓷娃娃。宁非知道自己再没脸回去见林趯了,可还是抵不住想念,于是到处找遍,终于找着一个和当年相像的瓷娃娃。等早上宁非回来经过还坐在楼梯上的水鑫时,水鑫就听见宁非说,“别再折磨江泽了。”

    他问宁非,“那你呢?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水鑫看见宁非的身形僵了僵,看他不说话,水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他叫林趯是吗?”

    宁非的脾气很暴躁,不是一般的暴躁,水鑫见过,宁非救自己的那一晚,他看见了宁非把啤酒瓶狠狠扎进了别人的喉管,那人没死,只是听说喉咙上扎了管代替呼吸。水鑫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其实也害怕的,害怕宁非突然发起了脾气。

    意料之外的,宁非没有。只是那天之后,宁非再也没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宁非身边突然多了很多不同的男男女女,他就和这些不同的男男女女周旋着,愿者上钩,那些人多多少少也给宁非的生活出了资。

    水鑫明白宁非这是什么意思,在江泽跑了一夜满脸是汗的举着棉花糖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笑着朝自己递过来棉花糖说,“给。”就在这一瞬,水鑫懂了,懂了宁非的意思。从此以后他对江泽不提要求,渐渐对江泽冷了。

    可江泽不懂,他看着一声不吭转身离去的水鑫,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棉花糖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不知道是谁创造了棉花糖,白花花的棉花糖看着软绵绵的真就像一团云。林趯路过做棉花糖的推车时,看着新做出的棉花糖也问了这么一句,“我到底哪里不好?”

    林趯被嘲笑了,同学在路边买棉花糖吃的时候,看着经过的林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那天是林趯代表学校参加物理竞赛获奖的日子。林趯虽然从小有些迟钝,可学习马马虎虎就是偏科的厉害,受益于工程师父亲的辅导,林趯的理科学的还不错,文科只能说是一塌糊涂。

    他获奖之后高兴笑着和校领导合影,照片被贴在学校公告栏,原本是件好事,可谁无意对着照片说了一句,“胖嘟嘟的,像刚滚出来的棉花糖。你看他照片上笑着的时候脸上堆起的肉。可真肥,他的胸和屁股也像他脸上这么有肉呢。”

    林趯看着公告栏前哈哈大笑着的人群,自己低头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路过做棉花糖的手推车时,他看一眼滚的大大的棉花糖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不喜欢我的原因只是因为胖吗?”

    迟钝的林趯不是很能理解别人没由来的情绪,不能理解他人莫名对自己的讨厌,也不能理解突然其来的喜欢。他以为人的感觉也和做数学题一样,读懂题干套用公式,理清逻辑按步骤答题。

    然而人的感觉是无解的。所以林趯从来不懂,所以林趯一直被欺负。

    到家的林趯第一时间不是进门,而是绕道去了院子,对着院子里开的火红石榴花,林趯却低头看着树根。那里埋着他和宁非亲手放进去的时空胶囊。他伸手捻一片叶子悄声说着,“宁非,你过得好吗?这些年你有在加油吗?我一直都在加油,可我的加油得到的多是嘲笑。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总这么嘲笑我?是因为我胖吗,想起来你也因为我胖而嘲笑过我,可你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交到新的朋友。所以,我再等你回来,等你这个唯一的朋友。”

    这么些年,林趯总在等,有时候觉得宁非一定会回来,可有时候想想埋在地下的铁盒,又觉得那里面没有分量足够到能让宁非回来的东西。除开被人嘲笑的自卑感,林趯反复在宁非会回来的期待和宁非不会回来的失望里。

    现在,矛盾着的期待和失望掺进了自卑混成苦涩的酒。林趯松开了捻着叶子的手,低头看着自己凸起来的小肚子,自卑占据了他的全部身体,一想到再见宁非,林趯就十分讨厌自己现在这份模样。

    “你太宽了。”

    他又想起了在医院窗台宁非无心说出的这句话。林趯攥紧了拳头,暗下决心,“我不要再这样了!”

    “真是奇了怪了,沐沐房里的零食柜,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林慕向冷铭抱怨着,“沐沐学习这么用功,半夜饿了可怎么办?”

    冷铭叹了口气只说,“孩子青春期,沐沐没有叛逆到和父母顶嘴就是好事。他估计是在意自己的身材了。你就别管了。”

    “怎么就没有顶撞父母的事了?那年他突然不见,我们开车出去找了一晚,结果早上他自个儿脏兮兮的回了家。问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不说。沐沐是我生的,他什么都不和我说这让我心里很难受。”

    冷铭叹口气,在教育孩子方面,他一直无法和林慕达成共识。当初林慕生的艰难,林趯在保温箱里呆了快两个月,所以林慕对林趯小心呵护,事事上心。冷铭摇着头回林慕,“他不说还不是因为听到我们吵架了嘛。算了,男孩子总归有自己的心事,你也别看太紧了。”

    这话一出,林慕又要责怪冷铭对林趯不上心了。房里的林趯抱着枕头垂着头,父母近几年来的争吵都是有关于他,所以他尽量听话,不惹麻烦,就连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林趯都不想说出来让爸妈担心,他想着或者自己瘦下来,这样的情况就会终止,同学会对他友好起来。

    听话的林趯在青春期里没有爆发情绪,而是靠着毅力减肥。一个夏天过去,林趯终于瘦下来,开学的那天,他站在院子里的石榴树前深深吸气,“宁非,我有在加油。请你也一定加油。”

    瘦子林趯背着书包进教室前还有些紧张。他攥紧了肩上的包带又多做两次深呼吸才进了教室。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趯身上,刚开始的时候是惊讶,没过两秒就从林趯依旧婴儿肥的脸上找回了平常的状态。

    林趯站在门口不自然的笑,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还是那个在公告栏说林趯的照片显得很肥的男生,叫冯林。他笑的连眼泪都出来,捂着肚子指着林趯说,“什么啊。你还是胖着可爱,现在这样都没特点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人附和的笑声。林趯伪装出的自信还是没能撑过别人打量他的眼神,他低着头又回到了习以为常的状态,在一片嘲笑声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背后有人伸手穿过他腋下偷袭他,林趯缩着肩膀侧身躲开,带头嘲笑他的冯林扭扭手腕,“唉,瘦了之后胸都没了。咱们一帮哥们儿找不到人过手瘾了,林趯要不你胖回去吧。”

    开学第一天,瘦下来的林趯还是被人一顿揉搓,末了还要接受别人对他瘦下之后没了从前手感的不满。林趯坐在教室里酸了鼻子,整理好衣服背起书包,回家的第一件事还是绕道去了院子里的石榴树。

    他仰头看着石榴树,在不见了宁非的这么些年里,林趯头一次哭了。他许久没哭,酸了鼻子的时候总想起小时候宁非对自己不耐烦的样子。林趯掉着眼泪仰着头说,“宁非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不好,我想你回来。有你在,我就没这么胆小。”

    青春期的林趯渐渐沉默寡言,林慕看着很是担心,冷铭只劝是男孩子独有的心事,让她别事事插手引起林趯的反感。林趯刻苦学习着,以为摆脱现状的唯一机会就是考上大学。

    高考过后,林趯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解脱。高考之后的夏天,林趯没有办谢师宴也没有去任何一个同学的谢师宴,他也没有听从林慕的安排去国外来个悠闲的假期。林趯只是呆在家里,时常在院子里看着这颗石榴树,夏天的石榴树开着火红的花,他看着花的时候想,宁非你有没有过上像这花一样热烈的日子?

    我很想你有过上,我知道以你的实力你会被追捧的。可我又怕你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因为我怕你会忘了我,忘了现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我。现在的你在哪里做着什么呢?是在弹着琴唱着歌,还是应付着各式各样来告白的女孩子呢?

    想到这里林趯笑了笑,笑完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大概是生活过得精彩忘记我了吧。可我信守承诺一直记得你。我很快也要去另外的城市上大学了,我很快也要摆脱眼下糟糕的生活有一个新的开始了。我曾想过去找你,可是我没有你一丁点的音讯。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也要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了。”林趯说完转身的时候有一丝的犹豫,就在余光扫过石榴树的树根时,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树下埋着的东西挖出来。

    这犹豫也就片刻,林趯叹着气进了屋。

    开学之后,林趯如愿以偿成为了普通不起眼的大学生,然而成为普通大学生的感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高中生活里因为嘲笑欺负而忽略了内心成长的林趯,在成为普通大学生之后终于迎来了晚到的叛逆。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夹在人群里赶着换教室的意义是什么?逃课睡觉的意义是什么?考试前在图书馆里拼命做题的意义是什么?班级群里组织的团体活动的意义是什么?

    林趯不懂或者说他不适应。从来独来独往惯了的林趯融入到集体生活中非常的不适应。他仍旧是那个好说话的林趯,会帮逃课去约会的室友课上点名,会帮着在图书馆占座,会从食堂带饭给玩了一整天游戏的室友。在他们随口的一句谢谢里,林趯笑着回答一声,“没事。”

    这一声看似不起眼的没事里,是林趯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怀疑着这样平凡的生活。直到第一学期结束,宿舍里的室友因为矛盾打起了架,慌乱上前帮忙劝架的林趯被推倒在地。倒地的瞬间,林趯想起了自己的额头撞上钢琴角的时候,想起宁非那张倔强凶狠的脸。

    慌乱里有人扶他起了身,好像是其他寝室来看热闹的人。林趯坐在床边看着其他人收拾着砸乱了的宿舍,不知道是谁扫地扫出了一颗螺母。刚好滚在林趯脚下,林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六角螺母,捏在手里仔细看着。

    像是一个启发,林趯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断怀疑这样的大学生活。是他腻了,他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他被推倒就好像自己是这一颗被人扫开且不在意的螺母。生活是运转的机器,他是一颗微小的螺母。

    他想起宁非唱歌的样子,站在台上冲自己笑,那样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渴望,无论如何不管什么途径,林趯想用宁非擅长的音乐去靠近他。

    林趯起了身,走出了宿舍走出了学校。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这启发很短,是灵光一现,林趯来不及抓住边走边敲打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听见了转轴的声音,不比平常,那转抽叮叮当当的声音很美妙,像在哪里听过。林趯松开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手,循着声音走进了一家店。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进了一处商场,大概是人流冲他进来的。他进了一家书店里的礼品区,卖着手工的东西,其中引他而来的是一个音乐盒,核桃木打了蜡的音乐盒。是这声音引来了他,很像从医院出来那晚,自己嚎啕大哭时,宁非弹的卡林巴琴。

    “喜欢吗?我们这里可以定做音乐盒。”店员礼貌的告诉林趯。

    “定做?”

    “是的。你想要什么曲子?我们的师傅都可以给你做出来。这音乐盒经常有情侣来定的。”

    林趯扭头看了看,店员说得没错,在这里挑选曲子的大都是情侣。林趯看着一对对的情侣,看他们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他也不自觉被感染的笑了起来。和往常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拿起了面前的音乐盒,拧紧了发条,贴着耳朵仔细的听,“真是神奇。明明你也是机械,可你流出来的音乐却让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我想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自己以后的方向了。”

    林趯晚到的叛逆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系辅导员还没来得及找林趯谈话,林趯就已经交了申请表回家去了。寒假来临前他用想家的借口回去了一趟,坐在餐桌边林趯看着忙不迭给自己夹菜的妈妈,以及用温柔眼光看着自己的爸爸,他什么都没说,没能有勇气说出自己办了退学的事情。他怕妈妈的苦口婆心,怕爸爸的严厉说教,只是笑着吃光碗里的饭菜好让父母感到点欣慰。然后在第二天的清晨偷偷拖着行李出了家门。

    他没有走得很干脆,林趯出门前还是刹住了脚步。他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垂着头想了片刻,回身去了石榴树前,挖出了在这石榴树下埋了很多年的时空胶囊,“宁非,你过得好吗?我没有信心我们有机会再重逢,所以抱歉我先挖出了时空胶囊,带走了它。”

    林趯拿起了铁盒,看到压在铁盒下的风筝,他伸手摸了摸风筝,“元好哥哥,请你保佑宁非。”他又多摸两下风筝,鼻子突然酸了,因为他想起第一次见宁非时,宁非唱的那首法语歌。

    “Cerf-volantVolantvent(空中飞舞的风筝)t'arrêtepas(请你别停下)Versmer(飞往大海)Hautdanslesairs(飘向高空)enfantvoit(一个孩子在望着你呐)Voyageinsolent(率性的旅行)Troublesenivrants(醉人的回旋)Amoursinnocentes(纯真的爱啊)Suiventvoie(循着你的轨迹)volant(飞翔)……Etdanstourmente(在暴风雨中)Tesailestriomphantes(你高扬着翅膀)N'oubliepasrevenir(别忘了回来)Versmoi(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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