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难受,当初不该拿这个骗林趯,他是那样一个娇气的人,压着手了都要撅嘴哼两声,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两分二十秒,宁非再也忍不住,抱腿的手松开,睁开了眼,脚尖撑着池底抬手往上滑,临出水前,他还是照旧念了以往的愿望。
许愿,林趯。
每次许愿从来都只有这两个字。
“你这么拼命是要进国家队是不是?!”
宁非一出水,水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宁非不在意的走到池边摆放的沙滩椅,顺手拿起了毛巾擦着脸。
“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你又出新闻了!一点都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形象!”
对着满不在乎的宁非,水鑫有点着急上火,隔着泳池冲对面的宁非喊。
宁非一句没回,擦完了脸甩了甩头,甩出好多水滴,刚好甩在了正往他身边走的缪哥身上。
“啧。”缪哥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水珠,随手把接通了的电话递到宁非面前,“喏。”
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没说谁打的什么事,可宁非却心领神会的接过了电话,冲着对面直囔囔的水鑫一抬手,是要走了的意思。
缪哥在他身后喊,“别忘了明晚还有个要你站台的活动!”
水鑫看宁非接起电话要走,赌气的一抄手,“真是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自己的事。天天见他拿着个手机,还以为他也批皮上网骂人呢,结果......”
结果是雷打不动的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帖子下回复。六年了,流行的社交方式都从贴吧换成微博了,可宁非还是执拗的去贴吧盖楼。要不是林趯突然消失不见,水鑫恐怕会一直不知晓,原来和自己在网上聊的火热的网友是他认识的。
江泽上前来拍拍他的肩,“算了,出新闻也不算是坏事,他混娱乐圈总得要有话题热度的。”
“老是黑料,败光了路人缘将来的路可怎么走啊?”水鑫不无担心的说,抬眼一看刚进来的缪哥已经舒舒服服躺进了沙滩椅,一副要做日光浴的模样,“真是奇了怪了,他作为经纪人怎么都不维护一下自己的艺人,这种时候不得想办法公关吗?”
可这么些年,没见缪哥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说是经纪人更像是助理,宁非走哪儿他都跟着。更奇怪的是,他什么都不做,宁非的路人缘这么差,居然代言一个接一个的来。
“总感觉宁非有什么事没和我们说啊。”
“你啊。”江泽捏捏他的肩,“就是总爱想太多。”
水鑫瞥他一眼,“你啊,就是总想的太少。”
“喂?”
宁非的声音有些惫懒,这让对方听着不太满意。
“今天没有行程?”
宁非扯扯嘴角,“我有没有行程你不知道?我的通告不都是你给的吗?”
“收拾一下来见我。”
“先说什么事。”宁非不是很愿意去和对方见面。
对面迟疑一下还是说明了原因,“给你安排一场相亲,对方觉得你比较合适。”
“不去!”
“你不来,会后悔!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即便对方这样警告,宁非还是果断挂断了电话,“这算什么?真算家人吗?居然连相亲这种事都安排上了。”
宁宴看着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他不愿意来。”
“那安排吧。安排那个人去见他,让他清醒一下。”
宁宴低了低头,“好的,母亲。”
“林趯?林趯?林趯!”鄞瑾穿着白大褂,对着坐在走廊尽头的林趯喊,疾步向他走去。
鄞瑾连喊三声林趯才回了头。
回头的瞬间,林趯楞了楞,似是在反应,反应鄞瑾口里刚刚叫的那个名字。鄞瑾忍住自己要叹气的冲动,快六年了,林趯的认知还是没完全恢复。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林趯,“今天你自己一个人来复诊吗?叔叔阿姨他们没陪着你来?”
林趯缓缓点了点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尝试出门。”
鄞瑾鼓励他,“你做的很好。和医生见面了吗?”
“嗯。”林趯刚回答完鄞瑾,他口袋里的老年机大声响起,“妈妈,林慕来电。”
“妈妈,林慕?”
鄞瑾最终还是叹了气,帮他拿出口袋里的老年机放进他手心,“这是同一个人,你的妈妈叫林慕。”
林趯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抬眼看了看鄞瑾,鄞瑾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林趯又低下了头。这些年来一直都这样,所有人都紧紧看着林趯的一举一动,这让林趯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已经看完医生了,待会儿的话……回家?”
林趯其实不是很想立马回家,这么些年来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独自出门的机会。
鄞瑾看出了林趯的想法,拿过他的手机笑嘻嘻的和对面说,“喂,阿姨,我是小瑾啊。一会儿我带林趯出去转转吧,他老这么闷着不是事儿,唉哟,林趯有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林趯看着鄞瑾和电话里的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这些年鄞瑾一直都在,他和林慕冷铭早熟识起来了,且对他放心,毕竟他是要做医生的人。只是偶尔的,林趯看着鄞瑾这样的自来熟,反而觉得他更是个称职的儿子。
讲完了电话,鄞瑾把手里的老年机又放回了林趯口袋。六年前的车祸,林趯伤了脑袋,认知有误差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林趯无法整合概念,知道林慕是林慕,冷铭是冷铭,却无法把他们和父亲母亲联系起来。
为了让林趯不忘记,特地给他配的老年机,起码每次来电显示都有提醒,林慕是妈妈,冷铭是爸爸。
不过后来鄞瑾在电视上看到了宁非,觉得给林趯配老年机不止是提醒他分清家人称谓这么简单。
鄞瑾看着眼神空洞的林趯,觉得想太多也无济于事。鄞瑾走到林趯面前蹲摸了摸他的小腿,“现在到下雨天腿还是会痛吗?”
林趯不久前才把腿里的钢板给拆除。
林趯答非所问,伸手拔了鄞瑾头顶一根头发,“你有白头发了。”
鄞瑾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疲惫一笑,“最近百~万\小!说看太晚了。”他在准备执业医师的考试。
“今早,我看见……”林趯顿了好久才想起该叫冷铭什么,“爸爸也有白头发了,他们躲在厕所里,林……?妈妈在给他染头发。他们特地避开我,可我还是看见了,感觉……感觉……”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的互相对待,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了。
鄞瑾抬头看着林趯,他好像是在和自己倾诉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林趯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林趯只是目视前方的说这话。鄞瑾给他按着小腿,突然手顺着摸上来,直摸到林趯的大腿根,吓的林趯整个人一颤,低头惊恐的看着他。
鄞瑾用笑化解了自己动作上的冒犯,“你躺了那么久,虽然后来有做康复训练,不过大腿内侧肌肉还是很难训练到的。我看你太瘦了,整个人怏怏的,腿好像也无力,不如我带你去骑马?骑马能很好的锻炼到大腿内侧的肌肉群。”
“骑马?”
林趯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整个人才有了些生机,有点像他从前的样子。
“你等等,我进去和师兄打个招呼,出来就带你去马场。”
林趯点着头,“好,我等着。”
鄞瑾摸了摸他的头,林趯怔一下,刚稍显的生机倏的又掩下去了。
“师兄。”鄞瑾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坐下了,他和这位神经外科的师兄这么些年总见面,不熟也熟了,“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鄞瑾叹气,“这样可不行啊,三年前他好不容易从记忆重置里恢复,怎么这三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六年前,林趯手术两个月后苏醒过来,脑袋还没完全恢复,每天清晨睁眼都会记忆重置。大家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让他每天写日记,留着第二天提醒自己前一天的事情。
“对了!”鄞瑾想起三年前林趯终于从记忆轮回里苏醒的时候,“那时候的契机是什么?要是我们知道他恢复过来的契机,说不定还能再尝试一次。”
“谁都不知道他从记忆重置里恢复的契机是什么。”
鄞瑾想了想,林趯当时好像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接受着认知训练,和现在他每天做的没什么不同。那个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疑难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况且还答应了林趯带他去骑马,鄞瑾只有起身告辞。出门前,医生提醒鄞瑾,“他现在依旧脆弱,别给他太多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