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重新编辑过的标有拼音的书本,音字对照,识别起来十分方便。
在当初为团团他们编绘书本时,她就从苏蔺家借阅了不少这个时代的书籍,系统地把这里的文字学习了一遍。
幸运的是,这里的文字与中国古代的繁体字大致相同。前世,她除了雕刻之外,书法也练了很多年。因为她的老师说过,书法中的笔锋和筋骨,有益于雕刻技艺的提高。所以像王羲之的《兰亭序》、《乐毅论》、《黄庭经》,颜真卿的《多宝塔碑》、柳公权的《回元观钟楼铭》、《金刚经》、《清静经》等古人名家的字帖,江不予都多有研习,虽然说不上自成一派,但她的毛笔字法度严谨,骨力道健,还是颇有特色的。
也许苏蔺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认为江不予完全有能力开办学堂,传道授业。
每隔两天或者几天的下午授课时间,除了一个时辰的正课之外,江不予多数时间会给学生讲各种小故事,或者教他们玩启智游戏。与这个世界的书院的严谨不同,江不予喜欢将各种知识穿插在游戏中,培养每个学生的兴趣,甚至还会根据个人的还好特长,进行不同的业余指导。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这十七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特点,即使是比较笨拙的孩子,也能找到自己的兴趣并坚持学下去。当然,她自己的三个孩子进步更加明显,也许是有了竞争,他们对原来不想学的东西都开始专注起来,这对江不予来说,也算意外的惊喜了。
开办这所学堂,让江不予有些忙碌起来,平时做家务,照看后院的蔬菜瓜果,制花茶,雕刻,招待来问病的村民,帮苏何氏按摩,帮三个小家伙洗漱,上山收集植物信息,然后偶尔给孩子上上课,玩玩游戏……整个人忙得不亦乐乎,生活分外充实,时间也过得很快。
到秋末,粮食都收割完毕,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除去用来交税的部分,还剩余不少。但是由于边城战事愈演愈烈,粮食的价格不断攀升,各地商人开始四处收粮,连苏田村附近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天,秦叔家的二宝用过午饭,正准备去学堂时,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在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他好奇地走过去,才知道这人是来收粮的,收购价比以前卖给商铺的价格还略高,看起来秦叔有些意动了。
二宝立刻把他拉进屋,小声问:“爹,你要卖粮?”
秦叔点头:“这个价格很不错,比以前几年都高。”
“价格高不一定是好事。”二宝说,“我记得先生跟我们讲战争故事时特别提过,每次经久不息的战争,都会造成物资紧缺,价格虚涨。我们平民百姓这个时候,不该图小利,而应该好好储备粮食,以免遇到灾荒或者物资匮乏时,能够自保。”
秦叔想了想,感觉很有道理。卖粮不过是想给家里多积攒点闲钱,即使不卖,对家里的生活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那么,还不如听取儿子的意见。
于是,秦叔转身到门口,回绝了那个粮贩子,这人只好去寻找另外一家。
之后二宝来到学堂,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江不予。
江不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夸赞,心底却有了警惕。上完课之后,她便去了村长家,把今天有粮贩子来村里收粮的事告诉了村长。
村长说:“这件事我知道,我二媳妇还卖了十来斗粮食。”
江不予摇头道:“村长,如今局势不稳,粮食肯定会很紧缺,我们现在把粮食卖了,将来若遇上年景不好,家又没余粮,到时候想买粮食回来都没处买了。”
村长沉吟了一会,没有说话。
江不予继续劝道:“我们村也就这几年才好过一点,粮食交完税之后还有不少富余,足够温饱。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我们这会尽可能多的留些粮食,绝对是比较稳妥的做法。况且,卖这些粮食,也就比以前多赚个几百文而已。”
村长没有接话,只是问了句:“丫头,你觉得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沉默了一会,江不予回道:“我猜不出来。但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少不得还要个三、五年。”
“居然,又是一场长达数年的战争?”村长如今五十有八,在四十几年前离国就发生过一次历经十年的战争,那时整个国家都被卷入其中,战死、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景况可谓惨不忍睹。这才安生了三十几年啊……
江不予不知道村长的思绪,只是安慰道:“村长也不用太担心,咱们村地处偏僻,只要不是被敌人长驱直入,那么这里还是相对安全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村长苦涩道,“如果战争真的要持续这么长时间,那么很快,第二次征召就要到了。”
江不予先是一愣,然后惊道:“您是说……”
村长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咱们村的壮丁在三十几年前的战争中,差不多死光了。到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又遇到了大战。想来过不了多久,村子里犹剩不多的壮丁都要被召走了。”
江不予也沉默了,以前对这个时代的战争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如今,心底却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好了,不说这事了。”村长忽然站起来,对江不予道,“你刚才说的问题,我会通知全村人,让他们不要出售手里的粮食,你放心吧。”
江不予也站了起来。
村长一边背着手往外走,一边状似自言自语地说:“村里那些娃娃,好好教吧!他们才是咱们村的希望……”
默默地注视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心想:其实这才是村里最通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