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韩昭雪裹着一件浴巾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水渍未干,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而下,没入浴巾。
白素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秒,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看似平静,实则拿着电风吹的手已经紧了又紧。
韩昭雪似乎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他直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毛巾随便将身上擦了一把,就披上了浴袍。
不一会儿,便走过来问白素吹好了没。
白素回过神,将电吹风放在床边,起身走到床尾凳上坐了下来。
韩昭雪看着她的背影,动作顿了几秒,然后打开电吹风,开始吹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不时的传入耳中,房间里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走着,白素恨不得一下子将时针往后拨几个数字,这样自己就能赶紧离开了。
韩昭雪吹完头发,走到客厅拿了一个苹果,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
他的动作很慢,也不熟练,白素的记忆里,。韩昭雪是很少做这种事情的。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最擅长的是在键盘上敲击,或者是在文件上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而现在,这双手整个笨拙的拿着一个苹果咋就慢慢的削。
削的皮很厚,拳头大的苹果,几乎都要被他削去三分之一,
白素忍了又忍,没开口吱声,她想的是,以前她都管不了韩昭雪,现在都要离婚了,多管什么闲事呢。
她刚移开视线,就听见韩昭雪“嘶”了一声,她几乎是本能的就看过去,韩昭雪紧拧着眉,一只手还捏着水果刀,拿苹果的那只手,食指却被切了一道一公分长的血口子,鲜血一下子就冒出来,将苹果上也沾染了不少血。
他皱着眉,将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捏着那只受伤的手,抬头问白素,“能帮我把药箱拿来吗?”
白素没说话,起身走到柜子前,将药箱拿过来,取出消毒水帮韩昭雪清理伤口。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上高中那会儿打球,膝盖上,胳膊上的创伤总是不断,那时候贪玩,又怕父母知道,大热天里穿着长袖长裤,结果天太热,把伤口给捂化脓了,疼得他几乎走不成路。
那天他躲在房间换药,门没有关,白素端着韩妈妈刚切的西瓜往他房间送,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当场就吓坏了。
他一把将人拉进来,关上门,瞪着她,凶巴巴的威胁她,不许她跟父母说,不然就送她回孤儿院。
白素当时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当场就哭了。
那时候还是老房子,家里膈应效果不好,他生怕楼下的父母听见,捂着白素的嘴巴,半是诱哄,半是威胁,总算让她停止了哭泣。
然后白素就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处理伤口。
化脓的地方看上去非常恶心,消炎药弄上去的时候,韩昭雪的脸都疼白了,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他处理完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白素眼巴巴的在那儿抹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用那种稚嫩软萌的声音问他,“哥,你疼不疼。”
那一年,白素只有十岁。
他有些想笑,明明受伤的是她,现在倒像是受伤的是她一样。
那天之后,每次只要到了他上药的时间,白素就会眼巴巴的跑过来,他怎么骂都骂不走,她就蹲在旁边看,然后默默掉眼泪,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就使唤她帮忙上药,小丫头那会儿高兴坏了。
一边小心的帮他上药,一边小心的帮他吹伤口,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问,“哥哥,疼吗?”
他只要稍微露出点痛苦的神色,小姑娘就开始哭,后来吓得他疼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有一个因为你受伤,心疼的直掉眼泪的人是多幸福。
现在,白素蹲在那儿,帮他处理伤口,跟当年完全一样的姿势,状态,可是却物是人非,她不知道落在她身上他的视线有多炽烈,就像是一把火,要将她焚烧一样。
白素消毒完,翻了翻药箱,顿了顿,低声道,“没创可贴了。”
韩昭雪动了一下指头,低声道,“我床头的柜子里有有个盒子,里面有。”
白素便起身,走到韩昭雪睡的那边,弯腰拉开床头柜,寻找他嘴里说的那个盒子。
很快,她便看见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包装非常的精美,白素动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这种盒子里,怎么会装创可贴?
但是柜子里,却没有其他的盒子里,她正犹豫着,就听见韩昭雪的声音传来,“就是它,拿过来。”
白素看了看,没再多想,起身拿了过来。
韩昭雪接过来,轻轻摸了摸盒子,然后打开。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创可贴,而是一堆墨绿色的玉镯。
白素怔愣的原地。
韩昭雪拿出镯子,放在掌心轻轻摸索着,“f市有一个玉雕师,我那天过去,除了参加那个竣工仪式,就是为了见他,结婚这么多年,我没有亲自买给你一件趁手的礼物,我总觉得时间还长,我们有一辈子的相处时间,可是时间并不长,它甚至都不肯给我悔改的机会。”
他拉过她的手,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白素的手,她想挣扎,韩昭雪的力道却很大,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我打了这对儿玉镯,心心念念的想着,你回来看见了,会不会喜欢,可是你连给我送出去的机会都不给。”
他动作缓慢的将桌子套在了她的手上,“你走的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你。”他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她后背上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嗓音沙哑道,“白素,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太年轻了,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你得允许我犯错,你不能这样,一点机会都不给,就不要我了,在我对你不能自拔的时候”
他的声音太深情,白素从来都没有听过,哪不像韩昭雪,至少不像她认识的韩昭雪,她心里特别慌乱,使劲儿的掐着掌心,直到指甲陷进肉里,痛觉刺激了神经,她才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白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道,“韩昭雪,我给你了太多的机会了,七年,人生有多少个七年?你不是年轻,你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你后悔,是因为事情超脱了你的掌控,我超脱了你的掌控。”
“不是这样!”
韩昭雪收紧手臂,“不是你说的这样!”
“七年,”白素嗤笑一声,“七年的时间,韩昭雪,你从来就没有因为许安颜的事情跟我道过谦,你不是不知道那件事对我有多膈应,我不提不是因为我忘了,而是因为每一次提起,都会让我觉得恶心!脏,太脏了!”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顾一切的开始挣扎。
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韩昭雪的手臂,他吃痛,下意识的松开手,
白素几乎是迅速跑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韩昭雪心里慌乱不安,他追上前敲着门板,喊着白素的名字,“白素,你怎么了?你出来!”
里面听不见白素的声音,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他心里一急,后退几步,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狭小的洗手间里,白素站在洗手台前,拼命的擦洗自己的手,胳膊,脖子。
她的动作非常粗鲁,力气也很大,泡沫冲洗掉,又重新倒上洗手液,继续搓洗,反反复复放重复着那些动作,就像一个机械人一样,令人感到可怕。
“白素”
韩昭雪有些失声,他伸手去拉白素。
白素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洗着那些地方。
韩昭雪注意到,她清洗的那些地方,都是刚刚他碰过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念头涌上心头,韩昭雪的嘴唇有些哆嗦,拉住她的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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