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玄机（上）

无奈的嘲讽，也是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孤独。“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露尘？”鱼幼微不禁想起自己在宫廷中的日子，那些繁华和荣光仿佛就在昨日。然而如今，那些曾经的辉煌已经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只剩下自己在这尘世中独自挣扎。“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灵无因。”鱼幼微心中明白，即使将自己移植到上林苑这样繁华的地方，那些王公贵族也不一定会注意到自己。她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那份孤独和无奈。

    在那个时代，女性被视为次要的性别，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鱼幼微无疑是一个悲剧。尽管她拥有出众的才貌，被誉为从雉鸡窝中飞出的凤雏，但她的待遇却与她的才貌大相径庭。在讲究门阀和阶级的社会里，她的身份只是妓院里的艺妓，这个标签足以让她被社会所轻视。 鱼幼微对这种不公感到愤怒，她将自己的感受写进诗中，“云峰满目放春情，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这首诗描绘了她心中的苦闷和无奈。她渴望能像其他女性一样，拥有自由和尊重，但她的身份却成了她实现梦想的绊脚石。 成年后，鱼幼微被迫成为妓女。虽然许多文人雅士慕名而来，称赞她的才华，但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是她的美色。这些所谓的爱才之人在享受着鱼幼微的陪伴时，却从未真正尊重过她的人格。

    在风月场中，鱼幼微是一条独特的风尘女子。她不像其他姐妹那样随波逐流，她的个性坚强，她深知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在这个被男人主导的世界里，她设定了自己的规矩：只接受那些才华横溢、能让她心动的男人的亲近。 那时的温庭筠，正是这样一位能让鱼幼微心动的诗人。他的文采非凡，被世人誉为\"温李\"，与大诗人李商隐齐名。然而，他的科举之路并不顺利，多次落第，使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痛苦中。他选择在灯红酒绿中迷失自己，用诗词来宣泄内心的痛苦和不满。 当温庭筠第一次踏入鱼幼微的世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赎。他的文采让她钦佩，他的人品让她敬仰。他那眉清目秀的容貌和温文尔雅的气质，更是让鱼幼微心生情愫。而他那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内心，更是引起了鱼幼微的深深共鸣。 当他们在夜幕降临之际，促膝长谈，诗词互答，温庭筠被鱼幼微的才华和美貌深深打动。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她的才情、她的独立、她的坚韧，都让他为之心动。当鱼幼微主动提出愿意与他共度良宵时，温庭筠的心中充满了惊喜和感激。

    尽管温庭筠与鱼幼微心有灵犀，情感深厚，然而温庭筠却无法为鱼幼微赎身，使她从妓女的身份中解脱出来。这无疑给这对恩爱的情侣带来了沉重的压力。然而，鱼幼微并未对此有所怨言，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在那个残酷的社会环境下，李亿的出现为鱼幼微带来了转机。他主动提出愿意为鱼幼微赎身，并娶她为妾。尽管李亿年过半百，但鱼幼微并未因此而嫌弃他，相反，她欣然接受了这份感情。在她看来，只要对方有才华，能够真心疼爱她，并帮助她摆脱妓女生涯，无论是做妻还是做妾，或是成为老夫少妻的组合，她都不在乎。她更看重的是朝夕间的诗词歌赋，夫唱妇随的生活情趣。于是，鱼幼微和李亿过上了他们理想中的生活。每天清晨，他们会一起欣赏诗词，讨论文学。夜晚，他们会共同吟咏歌曲，享受那份宁静与和谐。尽管他们的年龄相差甚远，但他们的心灵却紧紧相连，彼此珍惜。这份感情超越了世俗的观念和偏见，成为了他们生活的最大乐趣。

    在文人墨客间颇有名气的李亿，才华横溢，又因妻家的财势而谋得官职。然而，他却始终被妻子的怒火所惧，不敢把小妾带回家中。或许是因为鱼幼微的美艳与才华让他难以自持，李亿才心生一念：想要将鱼幼微纳为妾室。这个决定令温庭筠倍感痛苦，满怀愁绪的温庭筠，唯有借诗词表达内心。在《瑶瑟怨》中，他写道：“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在接走鱼幼微后，李亿有些许悔意，深知自己无法平息妻子的愤怒。他不敢向鱼幼微坦白自己的冲动，于是决定先带她回山西老家省亲，四处游历览景，不敢直接回家。李亿想的是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旅途中，李亿对鱼幼微百般呵护，经常对景吟咏，让她如沐春风、得意非凡。然而，随着回程接近家门，李亿开始感到烦恼和恐惧。他整日闷闷不乐，不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在客栈的房间里，他叹了口气，枕边人鱼幼微察觉到了他的扰。\"唉，\"他开口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夫君，有话就直说吧。\"鱼幼微似乎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她问道，\"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嗯，\"李亿点点头，\"我想让你知道一些情况，以免你到时候措手不及。\"然后，他开始详细地叙述所有的事情，最后说：\"也许，我们可以说你是丫环，让你深居内院。虽然妻子可能会知道真相，但她也不好发作。只是……这样一来，你可能会受委屈。鱼幼微静静地听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并未因李亿的欺瞒而生气，反而更深地感受到了他的爱意。她激动地说：“我自幼在风尘中飘摇，连生身父母都不知晓，就像路边的野草，被人任意踩踏。而如今，你却毫不嫌弃我。哪怕是做婢女或奴隶，我也心甘情愿为你承受。何来的委屈？”

    听到这番话，李亿动情地拥住鱼幼微，柔声道：“若她能有你的半分懂事……”“夫君，不要这样说。”鱼幼微轻轻拍着李亿的背，安慰道，“只要夫君心中有我，我便满足了。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让你为难的……\"至于明天会怎样，鱼幼微并未多想。她觉得，再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在妓院更糟了。毕竟，现在她有了李亿的爱与庇护，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