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玉去芝县见的小赵全名叫赵理明,18岁,在芝县监狱服刑。
“哥!”隔着玻璃墙,赵理明冲柏玉笑了笑,眼里放光,看得出很高兴。
这是个瘦削的男孩,个头刚到1米7,有点黑,双手因为常年干粗活而非常粗糙难看。
柏玉问:“今年过得怎么样?”
赵理明腼腆地摸了下后脑勺,“还行。哥,你来看我,不做生意了吗?”
柏玉笑道:“你还操心上了。”
聊的都是小事,探监好像也只能聊不痛不痒的小事。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就算过去再亲密,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况且柏玉和赵理明非亲非故,没那一层亲密关系。
宁安是个追着灵感跑的人。和宁安在一起的七年,柏玉经常陪着他去偏远的小城、荒凉的无人区。
芝县不是他们的目的地,那年他们开着车,打算去芝县以西的莹鹭沟。
但途径芝县时,宁安被这儿的稻田、风土所吸引,临时改变计划,找了户农家住下来。
赵理明家就在隔壁。
那时赵理明比现在更瘦更矮,柏玉时常看到他背着山一样的重物。
拿东西给他吃,他像饿了许多天一样狼吞虎咽。
赵家几次传出打骂和哭声,夜里格外突出。
赵理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柏玉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哭,不肯说。
在县里待得久了,柏玉才知道,赵理明的父亲赵雄赌博、酗酒,有事没事就在家打老婆和儿子。
偏偏这又是家务事,没人管得着。
柏玉想管,赵理明不让,说自己忍到成年就好了,就带着妈妈离开。
后来有一回,赵理明被赵雄打进医院,柏玉终于没忍住,警告了赵雄。
赵雄在县里横,却害怕衣着光鲜的外地人,点头哈腰,保证再也不打人。
赵理明那阵子过得挺轻松,干完活就跟着柏玉,喜欢看柏玉写的剧本。
那时柏玉还没开“盲罪”,但故事已经准备了十来个。
赵理明说:“哥,你可以给我也写一个剧本吗?就写我逃离这个小县城吧。”
柏玉问:“你想当原型?”
“嗯,我现在还逃不出去,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儿。”赵理明憨厚地笑着,“我要带我妈过上好日子。”
柏玉答应了,离开之前给他留下联系方式,说将来剧本写好了,店开张了,就请他来玩。
这事柏玉一直挺后悔。
当初在芝县,他阻止过赵雄,离开时也清楚,自己一旦走了,赵理明又会挨打。
其实他有能力带赵理明离开,但到底没这么做。
几个月后,一通电话从芝县打来,却不是赵理明。
警察说赵理明把赵雄给杀了。
案件经过其实很简单,柏玉和宁安走后,赵雄故态复萌,比以前更残暴地殴打妻儿,把家里所有钱拿去赌博,输得金光。
赵理明的母亲藏了一笔钱,是给赵理明读书的。赵雄烂醉归来,发现了这笔钱,挥刀砍向妻子。
赵理明当时还在地里干活,听见呼救狼狈赶回,看到的是在血泊中不再动弹的母亲。
多年的仇怨在这一刻爆发,他理智尽失,杀死了赵雄。
柏玉第一次去看赵理明时,赵理明说自己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带妈妈早些离开。
柏玉听得心中泛酸。
赵理明问到剧本,柏玉说已经完成大半,又给他看一张卡。
“我会把这个剧本的收入全部存在这张卡里,你好好改造,出来重新生活。”
赵理明抹掉眼泪,颤着声音说:“哥,谢谢。”
詹梦知道这件事,常夸柏玉善良。
柏玉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遗憾。
赵理明跟他投缘,当初如果他带走赵理明,或者让家里帮忙,疏通一下当地的关系,赵理明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他不是真的善良,只是在弥补心里的遗憾,这样想到这件事时,能好受一些。
一年不见,赵理明比去年乐观不少,说了不少积极改造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柏玉准备离开,赵理明才犹豫着问:“哥,宁安哥怎么没来?”
去年,宁安是和柏玉一块儿来的。赵理明知道他俩是一对。
“我们分手了。”柏玉不用说得这么直接,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想把刺这么明晃晃地扔出来。
赵理明啊了声,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啊哥,我不该问。”
“关你什么事。”柏玉语气很静,好像不大在意,“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从监狱出来,柏玉才发现天气变了。
早上从晖城出发时,看着是个太阳天,芝县在山里,温度比晖城低,风刮在脸上,冷得往骨头里钻。
停车时隐约还看得见阳光,现在全阴了。
柏玉一边在车边抽烟一边查天气,芝县马上要下雪。
山里下雪最麻烦,雪要是下得大了,就会交通管制。
柏玉可不想在山里耽误一天,抽完烟就点火走人。
雪比预计的来得还要快,车开出芝县不久,天上就白茫茫一片。
芝县周围的山路不好开,遇到雨雪天气就更难开,即便是性能良好的越野车,也只能慢着速度挪。
一路上,柏玉已经看到两辆出故障的车了。
一辆是普通商务车,熄火停在路边,一辆也是越野,翻到浅沟里,车头撞得稀巴烂,人没事,正在等救援。
柏玉不得不把速度放得更慢。
下午5点,天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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