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十一月

    斗转星移，秋意渐浓，树上的叶子终于快要落光，虫鸣蛙叫悄无声息的消失，只留下灰雀在光秃秃的枝丫上不厌其烦地叽叽喳喳。

    十一月到了，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人们仿佛还沉浸在悲痛和哀伤里。

    阳光从天上照了下来，在清爽的凉意里添了几分温度。

    电视里放着新闻，病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些水果。

    张扬的腿上摆着一本书，著名的童话读物《公主的天堂游记》，是父母买给她的。

    虽然小时候就已经读过，可故事里的情节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所以她会在醒来的时候，时不时翻两页，重温一下儿时的回忆。

    但时常看着看着，她就会发起呆来，眼睛呆呆地看着书页，随后便流下泪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父母就会叹息着，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

    她们以为，孩子是在地震里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所以在她们从保密研究所请了假后，一路上买了一大堆东西以作补偿。

    张汤还记得，当她第一次看见女儿的时候。

    她就呆呆地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看起来了无声息。

    那一瞬间，张汤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可是她没办法，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和丈夫正在研究所里进行一次秘密实验……

    已经快一个月了，张扬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每次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摇摇头，后来还是丈夫吕摇提议，才买了那本童话。

    自从有了那本书，张扬似乎就有了事做，精神也慢慢好了一点。

    再后来，她找张汤帮忙买了一部手机，然后从U盘里倒入了一些文件，自己看着。

    张汤试探着看了一眼，是她们班的活动视频。

    嘈杂的音乐和孩子们的笑声，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放了出来，有些失真。

    每次看着这段视频，张扬就会在某一个时间暂停下来，然后紧盯着屏幕，轻轻地笑着。

    笑着笑着，又无声地哭了出来。

    张汤知道那个孩子。

    她从孙倩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后，有一次试探着问了一下张扬：“扬扬怎么哭了？这个孩子是谁啊？”

    那一天，张扬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抓着手机捂着脸压抑着失声痛哭。

    哭声里的悲伤几乎要溢了出来。

    张汤在吕摇的目光中，跟着他悄悄出了病房。

    她转头看了一眼丈夫，说道：“我觉得女儿的心结和那个孩子有关系。”

    吕摇点头说道：“嗯，你记不记得孙队长说的？”

    张汤看着吕摇，惊讶地说道：“你是说……？”

    吕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汤想了想，对丈夫说道：“这样，你现在这里看着扬扬，我去看看那个孩子的消息。”

    “去吧。”吕摇叮嘱道：“别空着手。”

    几个小时后，张汤回来。

    她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吕摇看了看她，站起了身：“扬扬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张汤叹了口气说道：“是那个孩子救了扬扬，我去的时候，她的养母和养母家的女儿都在，在我表明身份后，表情就变了，看起来并不欢迎我。”

    吕摇瞪了她一眼：“正常的，不过谁要你说这个了？说重点，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张汤似乎是有些冷，她搓了搓胳膊，说道：“到现在还没醒，听医生说，那个孩子还有什么病，要醒过来很困难。”

    吕摇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扬扬，你多去那边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要吝啬。”

    张汤点头应道：“我知道，扬扬的救命恩人，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方面小家子气。”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张扬正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病房门口。

    张汤心里一惊，她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一瞒，就瞒了快一个月，直到今天。

    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每天例行的室外时间。

    医生说，适当的室外放松对张扬的身体和心理恢复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于是每天的下午四点，张汤和吕摇都会带着张扬在医院花园里转一转。

    虽然花园里已经见不到什么绿色，到习习秋风，浅淡天空，还是让人觉得舒适和惬意。

    张扬在长椅上坐着，手里捏着手机。

    她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张汤和吕摇只好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张扬靠在椅背上，低着头。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能想起那些黑暗里的点点滴滴。

    那份压抑总会在深夜化作噩梦让她惊醒。

    在梦里，她每次都能看到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的宁蔷薇，他看着她，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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