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一处说开话。
长瑶太子静静地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空桑雪,与姬荣一言一语说得很是尽兴,两个全都在说小时候的事。
“后来,我们离开了人间,我每次一出关,就去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问木秀哥,木秀哥说你留在人间了,我找娘闹……”
空桑雪感伤地回忆,“我睡了一觉起来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父亲留给我的侍卫敖骨还在,我跑遍了方圆五千里,从女娲山到伏羲族,从黄帝城到夸父沟……能去的都去了,可我却再没找到你们。
那些天,我天天哭着睡,睡醒又哭髹。
突然有一天,我不哭了,我对自己说,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们。
我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一直朝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可是有一年,我发现又回到了起点。原来父亲说大地是方的,那是错的,大地是圆的。它就是一个圆球,而我无论怎么走,都逃不开那个圆球蠹。
在一个极寒之地的冰雪世界,我遇到了一只远古白熊……”
她笑着,感伤着说她自己的事,说她在发现所有离开后,下定决定不再想念,在未来的百万年里,她不再提到以前那样认识的、想念的故人。
“其实不是真的忘,有些人、有些事是深埋心底,不敢触碰,一碰就疼。所以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去想。有一天,我突然厌恶那块留下我太多脚迹与印迹的苍黄大陆,我决定离开那儿,我拉着敖骨,冲他发脾气‘你今天不带我离开这个破地方,我就把你斩了吃龙肉。’我那时坐在白熊的肩上,很凶很凶。
他许是吓着了就化成一条飞龙,带着我和白熊飞到了下元仙界,那时候的下元仙界只有六座山峰。
我们在那开凿洞府,开心的生活。
可是敖骨总想把几座山峰联起来,怎么连、怎么拼也做不到,我实在看不过去,生了气,我说‘你真笨!’”
空桑娘娘在哭,只是抹泪的时候将脸转向一边。
姬荣心里是一阵心疼,觉得当年那个小妹妹其实很不容易,她最小,却担负了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沉重的负担。
“你做到了?”
“记不大清楚,反正就是那样拿着拼,心里想着,女娲娘娘能补天,我也许也能,就用了山峰溪涧里的水和泥,又叫白熊后来取名叫钟雄的帮忙,我一直叫他钟大叔,他个头大,却总是笨笨的,但待我极好。我把山峰拼起来,后来我发现天边还有旁的山峰,也把它连起来,让钟大叔帮我移到中央去……
其实,那些年,我过得很快乐。
我不舒服,敖骨学着父亲的样儿给我炼丹治病。
我想要漂亮衣服,敖骨去人间猎魔兽,剥皮给我炼制……
那些点滴真的很美,我记得那时所有人的笑脸,宁可笑着哭,莫要哭着笑……”
她回忆着过往,那些点滴的追忆,都让她觉得满足。
“坎坷、磨练,自有其存在的意义,也许是为了我以后少受些苦,也许是为了能承受更多的苦。生活,总还是甜的时候多,就像是我们更多时候都是健康的,偶尔的受伤算不得什么,只要挺挺也就过去了。
让我真正改变的,其实是下元仙界的那次生死劫难,大难之后,我才知道哥哥、灵姐姐回去找过我。而父亲早就算出我有大劫,给我炼了一枚护命神珠,所以我想谢谢父亲,更想谢谢哥哥……”
神农皇自然知道,若不是他的那枚珠子,空桑雪不会遭受那么大的灾难。可她却说要感谢父亲,他是父亲,一个女儿却客气地想要感谢他。
然,空桑雪却说:“我感谢父亲,是因为在我有难之时,父亲依然疼我、爱我如初,即便父亲这么多年,压抑了对我和哥哥的疼爱,以一个严父来要求我们,但我知道,这只是父亲表达爱我们的一种方式。父亲是世间最好的父亲。”
她走到神农皇身边,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活泼地、欢笑地,直惹得神农皇冷脸道:“多大的姑娘了,怎还会和小时候一样顽皮。”
“我上次在神木国,说嫌弃父亲,其实都是假的,我就是想惹父亲生气,心里想,若是父亲恼了,他是不是依然在乎我。从小到大,我顽皮也好,懒散也罢,都是为了吸引父亲对我的关注。否则,父亲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在母亲面前这么乖巧,偏偏就故意气你呢。”
神农皇想将空桑雪推开,空桑雪非拉着他不放,直惹得神农皇一声无奈轻叹,“谁娶了你这丫头,怕是被烦得不轻。”
神木秀没想空桑雪竟是半点不怕父亲,不惹得父亲苦笑不得,而瞧父亲的样子,嘴上在训斥,脸上却没半点恼意,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空桑雪又对神木秀道:“我谢谢哥哥在关键时候赶到救我,你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她对神木彤招了招手。
神木彤道:“姑姑!”
“代我亲一下你父亲。”
神木彤看着神木秀那严肃的脸,连连摇头,她最怕父亲了。父亲与祖父一样,都是严父,训起人来很凶的。
长瑶太子与月老此刻就形同空气,虽然还坐在一侧,却完全被忽视了,众人都在看空桑雪,看着时而感伤,时而快乐的样子,明明是个不大的人,却有这么多的脸,表情极其生动,生动到让长瑶太子觉得:空桑雪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子,一点都不像天境里木讷的仙子,她哭,她笑,她怒,她顽皮,她甚至还会使坏。
神木彤到底没敢去亲神木秀,而是乖巧地站在母亲后面,银娥很是高兴,觉得空桑雪吃了太多苦,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待空桑雪好。
月老见众人听完空桑雪闹腾,连连轻咳两声,借此引回众人的注意力。
神木秀忙道:“瞧我,只顾着雪儿出关高兴,竟忘了介绍,雪儿,这位便是长瑶太子?”
长瑶太子起身抱拳行礼。
空桑雪微微欠身,眨着漂亮的紫眸,“你便是太子?”
“怎么?我不信吗?”
“你更像一个盖子!”
“盖子?”长瑶太子回不过神。
神木彤少与姑姑接触,现在只觉得自家姑姑其实很有趣,拍着手叫道:“啊,被姑姑一说,还有点像。”
空桑雪比划着长遥太子的脑袋,头上挽个了簒,那簒就像是茶壶盖子上捏住的一点,而下面的黑发真真被头盔压得像个盖子。
空桑娘娘轻斥:“雪儿休要胡闹,不得打趣长瑶太子。”
空桑雪讪讪一笑,俏皮地抓了仙果,然后大咬一口,对着那被咬一口的苹果扮盟,直惹得姬荣忍俊不住。
神木彤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姑姑的样子好看,她也拿一只苹果,学着她的样吃,又冲银娥笑。
银娥立时来气,东施效颦,这简直就是吓人,“彤儿,你傻笑什么?”
“姑姑这样你们就乐,我也学,就变傻笑了?”
空桑娘娘道:“被雪儿一闹,都快忘了大事,瑞雅,我们商量雪儿的婚事。”
月老立马起身揖手:“禀神农皇、空桑娘娘,下仙正是陪同长瑶太子前来为空桑雪提亲的。”
神农皇扫过长瑶太子,又看看姬荣,他更满意姬荣,“雪儿,你意下如何?”
空桑娘娘垂下眼帘,问她,她说“嫁不了喜欢的人,宁可不嫁。”可是母亲会答应么?肯定不行,也只能保护沉默,何况她有些不信,不信这次会那世一样,终不得善终,但她现在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害羞。
瑞雅笑道:“雪儿,你选谁都行,伯母不会怪你。”
“但凭爹娘做主。”她微微欠身,唤道:“梧桐,梧桐,我饿了,我能吃下两头牛,快给我预备吃的。”
神木彤一听有吃的,眼睛亮了,亦退出万木殿,追着空桑雪喊“姑姑,等等我。”
银娥立时起身,歉意地道:“婆母,是儿媳的错,忘了妹妹刚出关,许是饿得紧。”
神农皇道:“着人多预备些吃的,她吃东西随我。”
空桑雪曾在银轮仙妃那儿大吃、狠吃,神农皇的胃口就奇好,以前常被空桑娘娘打趣,他一顿就当她吃一个月的了,他一笑置之。
银娥去给空桑雪预备吃的。
大殿上,就留下了神农皇夫妇、神木秀等人。
月老低声问长瑶太子道:“太子意下如何?”
长瑶千万回地想过空桑雪,可没一样是她眼下遇见的这样,这远远超乎了他的想像,她不像他见过的所有仙子,她很美,但同时也很可爱,更重要的是她很真实,从第一眼的惊为天人,到现在的久久挥之不去,全是她的声音,她撒娇的,她扮萌,她蹦跳的……明明是一个人,却似乎是很多个人。
他不由自己地往空桑雪离开的地方望,她不在,这里便没意思。
神农皇与空桑娘娘、神木秀一家三口用密音神术在那儿商量。
空桑娘娘道:“神农、木秀,我还是觉得姬荣好!你瞧他们刚才说得多高兴。”
神农皇也觉得太子虽好,太过严肃,让人不能亲近,虽然年轻不大,却有些老气横秋,“我觉得行。”
神木秀道:“父亲、母亲都觉好,就订姬荣。”
而此刻,长瑶太子却与姬荣在用密音说话。
“姬荣,你喜欢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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