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与其说怨恨,不如说困惑,“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了。就像有些数学定理,我想不明白,很多人也想不明白,但是大家都会理所应当地把它当成正确的。那我也知道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就是这样了,会没有理由地对你好,也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全部收回,连句分手的狠话都没有,就这么……”
她的声音弱下去。
在她快要泄出脆弱的时候弱下去。
转即又略带玩笑地响起:“喂,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睡着了吧?我说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也能睡……”
宁鹿停下来,落在她腰间的手用行动告诉她,他的主人没有睡着。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突然笑了一下:“我说这些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很难理解?”
对于南屿来说,感情可能只是苍白的两个字,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不会难过,也不会追寻。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他,也很纳闷,他对她的情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难道是因为以前她也经常投喂他么?
“我不会离开你的。”
宁鹿一怔,南屿的回答就像老师问小朋友1+1学会了么,小朋友直接举一反三地回答1+2=3。
是比一般的是否回答更好的,更立体的回答。
她翻身,看着他那边的黑暗:“那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不喜欢你的感觉,想起应该拒绝你这根木头呢?你也要赖着我不走么?”
那边的黑暗安静了一会,然后像个小傻子一样,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和刚才连标点符号都一样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
顿了一会,又补充:“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让你看不见我。”
宁鹿挑眉:“兄弟,没看出来你还会隐形啊?”
她的下颌垫在大绿猫的脑袋上,大绿猫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舒服了,现在还呼噜个没完,宁鹿感觉自己像是睡在了按摩器上,半张脸都被颤麻了。
她也学着大绿猫把身子蜷起来:“南屿,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很多人都跟她说过,什么爱她,疼她,不会离开,会相信她的话,她也跟无数人说过,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因为在他们给她承诺的时候,她也会按照一样的承诺去对待他们。
可后来呢?
坚守承诺的人就只剩下她这个被承诺的人。
从来没有人真的做到了他们对她说的话。
从来没有。
有时候她也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才让那么多人对她出尔反尔。
但是,她真的想不到,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就像最初被送到南岛的那段时间,她没有哭闹,只是每天每天睡不着,想着一个问题。
她做错了什么?什么样的错误能让她视若生命的亲情一夜间消失殆尽。
“我会的。”
宁鹿听了一点也不感动,反而眉眼沾了点寒气:“会就会,你的手乱动什么?”
“突然想起看过的一本小说……”
“我踹你了啊!”她的威胁都已经放出去了,可被威胁的对象还肆无忌惮的。
宁鹿咬牙,抬脚蹬了过去。
大绿猫以为床上的动荡是有人要给他挠痒痒了,很惬意地把肚皮露出来。
南屿没躲,挨了这软软的一脚。
手也移到了他想要的地方——宁鹿的后脖子。
然后以反人类的姿势,把她压向自己。
宁鹿脚下还揣着他,脑袋却不受控制地靠向他。
“又要亲我。”她的嘟囔被压在两个人缩得越来越短的距离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娇羞,“我就不该让你吧唧第一口,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慢慢就放肆了……”
“不是放肆,是上瘾。”南屿埋进她的颈窝,“宁鹿,你好香啊。”
淡的语气,颤的气息,再加上他凉凉的鼻尖和软软的唇。
我擦!
这家伙什么意思?
还让不让人睡觉觉了?
宁鹿不由自主地扬起头,咬住了嘴唇。
大绿猫被两个人挤成了平生最苗条的状态,还美美地睡着。
在他的梦里如此紧密地挨着他的是两只肥的流油的大烤鸡,他巴不得他们离得越近越好,于是呼噜得越来越卖力。
宁鹿感觉自己的胸都被大绿猫呼噜麻了。
“睡觉啦。”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这两个讨厌鬼弄得彻夜不眠了,宁鹿推开大绿猫,顺手也把大绿猫那头的人推远,“刚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这么抖擞,真是色……”她突然想到什么,“诶……你的药不是有……抑制……情……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南屿半闭着眼睛,点头:“那个药被我爷爷换了。”
“啊?”宁鹿眼睛都瞪大了,从床上撑起来,“什么意思?”
南屿偏头看她,语气还是平平的:“治疗的药物早就停了,那瓶药只是和以前的看起来很像而已,里面的成分都是不一样的。”
宁鹿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南屿。
他为什么总喜欢毫无铺垫地放出这种惊天猛料?
“那你……”宁鹿皱起眉,“你一直都没有……”
“没有。”南屿伸手把她滑下来的衣领拎上去,“从南岛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药物方面的抑制。”
宁鹿越来越糊涂了,如果南屿一直都没有用药物抑制,那……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他本来的状态……可这个状态和正常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啊……
还是说。
是他故意让她感觉他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宁鹿慢慢躺回去。
她该相信什么?
南屿,还是她一直信奉,从未怀疑过,学习了大半辈子的学科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