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原本冷清寂静的偏庭,院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府内诸多下人们都纷纷闻讯而来,无比好奇地探头眺望。
与此同时,那些小辈们皆在侍女搀扶下陆陆续续地离开,其中也包括那位傲气少女....
但看她如今一副后怕不已的神色,便知其受了不少‘惊吓’,哪怕弥留驻足间回望远处的林天禄,其目光亦无比复杂。
但最令府内众人震惊的是——
平日里威严气派的老爷们各个挥汗如雨、灰头土脸,俨然一副被痛扁狂殴似的凄惨模样。
“那林天禄当真如此厉害?”
“确凿无误!我刚才可是亲眼瞧见五老爷他被一拳打飞到院外面去呢!”
“你们看看六爷和七爷,浑身湿漉漉的,刚刚从池塘里面爬出来呢。”
“难道昨晚紫俞娘娘她们并非宽宏大量有意放过,而是当真...不是对手?”
...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不胫而走,亲眼一瞧皆神色愕然,显然不料这位刚上门的‘穷酸书生’竟有这等骇人修为,连武艺非凡的老爷们都被揍得满头包,切磋战况完全是一面倒。
“呼——”
林天禄抚了抚衣袖,环顾四周。
见‘挑战者’们都已各个再战不能,他这才长吁一声,拱手道:“诸位长辈,承让了。”
“......”
几名中年男子从地上勉强爬起,神色眉宇间却并无丝毫恼怒不快,拱手回礼道:“承让。”
“多谢林先生出言多番指点,助我们精进修为。”
“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生明明言谈温厚有力,而我等却上来便喊打喊杀,相较之下着实自愧不如。”
他们纷纷沉声出言,神情颇为复杂惭愧。
身为王爷之子,早年间亦勤学苦练、深知武艺精进之困难,直至如今成家立业后自恃武艺足够便渐渐放下了修行锻炼。
但没想到,竟会得眼前小辈的诸多指点,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获不少感悟,困守多年的修为亦有松动提升之兆。
而且在交手后,他们才发觉林天禄虽看似将众人打的七零八落、好不狼狈,但实际上将劲力运转自如、推而不伤。
虽瞧着灰头土脸却并未受丝毫伤势,招招留情留面,显然已是关照至极。
“诸位长辈言重。”
林天禄面露温和笑容,作揖道:“在下此举也显得鲁莽僭越了些,还望诸位长辈们能宽恕一二。”
“你太过谦虚了...”
“诶..啊!”
华舒雅蓦然踉跄着走进了院内,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首看了眼凉亭内的茅若雨和程忆诗,两位夫人如今正满脸狭促笑容,显然是她们二人将她轻柔推出来的。
一时间,院内不少目光都投向了她。
华舒雅脸颊微红,心间却沉静不少,缓缓上前低声道:“前辈,陪着叔伯他们打闹了许久,现在还是先回来歇息会儿吧,其实...无需太过在意他们的。”
林天禄哂笑一声:“多谢舒雅关心了。但若要明媒正娶,终究得让家中叔伯们都满意些才行。”
华舒雅闻言眼帘微垂,心间满怀羞涩,亦有温暖舒心的幸福甜蜜。
但少女还是强忍羞意端正面容,上前握住了他的宽厚手掌,直截了当道:“前辈不必这般操心劳累的,我也不在意家中众人看法,只要能跟前辈在一起就好。况且他们...”
言语间,她侧首回眸,恶狠狠地瞪了这些叔伯们一眼:“何必要来为难前辈!”
在场几人皆尴尬讪笑几声:“舒雅,我们也是想为你好好探探此人底细,并非当真...”
“此事爷爷他都早已同意,各位叔叔伯伯们分明就是想上门刻意刁难的!”
华舒雅难得露出一副生气模样,更没有藏着掖着,相当干脆得责备道:“如今既然探完了底细,几位叔伯还是快去帮爷爷准备青阳大典的事宜吧,舒雅这里还不必叔伯们太过挂念操心,慢走不送!”
虽然语气算不上尖锐愤怒,但话中的不快驱赶之意已溢于言表。
他们几人皆无奈苦笑,没丝毫反驳的底气。
如果双方正常相见,他们或许还能以长辈身份板着脸说上几句。可眼下才刚受了这位贤侄的指点教导,收获颇丰,这时要再多嘴...
此事若传出去,怕是要白白丢了王府颜面,说他们都是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徒增非议。
“哎!罢了,终究是年轻一辈的私事,我们管的太严也终究徒劳。三哥若仍在世,见到此事怕是也得好好斥责我们一番。”
“林贤侄。”
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拱手,苦笑道:“舒雅在府内无父无母照料,父王他若首肯同意,我们自然并无多少异议。只是这婚事终究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林天禄正色道:“还请放心,在下定会妥善安排。”
“贤侄...还请多加留心吧。”
留下一声叹息后齐齐转身离开,没有再纠缠逗留。走至院门前冷眼一扫,那些围拢而来的下人们纷纷色变,慌慌张张地垂首散去。
转眼间,庭院内便再度恢复了冷清安静。
“...前辈。”
华舒雅的低喃声打破了沉静。
林天禄收回目光,满脸笑容地看向身旁少女:“舒雅这身子恢复的可还算不错?”
“基本已无大碍。”
华舒雅微抿粉唇,抬眸轻叹道:“前辈,其实我并不在意什么王府中人的身份,完全无需顾忌何颜面问题。只要前辈能向我开口求亲...我、我再独自一人赶去长岭与前辈成亲也丝毫无妨的。”
听见这番话,林天禄失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
“舒雅看起来可与当初分别时截然不同,怎得对家中的叔伯婶姨们突然又毫无念想啦?”
“也并非不念亲情,只是...”
华舒雅幽幽低声道:“人总有长大的一天,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这王府之中,更不可能被亲情永远束缚。”
林天禄笑意渐收,神色温和地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看来那婚约之事,总归让舒雅你有些心中不快。”
“......”
华舒雅并没有出言否认,只是默默垂首不语。
或许,在突然听闻自己要‘被’许配给十六皇子的那一天起,她心底对于王府的挂念便已淡去了不少。
往日都能瞧见的一张张熟悉面庞,事后虽称不上令人生厌痛恨,但...莫名就有一丝冷淡生疏之感。哪怕她在交谈相处间尽量没有表现出来,但确实有些不满心冷。
遥想当初她之所以会跋山涉水踏上太乙山寻求治病延寿之法,本就是为了让二伯早年间受的内伤早些痊愈,少受些苦痛。
可时至今日,二伯却对那场婚事并无丝毫异议。
若非她当时灵机一动要与上门的十六皇子比武,不留情面当场将其狠狠击败,挫其颜面和热情,说不定都已被强行定下了婚约。
“血缘亲情终究难断,他们说到底也还是你的长辈。”林天禄温柔轻笑道:“但你心中若仍旧不快,我自然不会多做劝导。而此事我会与那位老王爷好好言说,让你能与我顺利成亲,离开王府搬至长岭县内。
往后你若回心转意想念府中亲属,我自然会陪你一起回来瞧瞧,你看如何?”
华舒雅扬起一丝恬静笑意,轻吟道:“前辈还是太爱照顾人。我只是不想让前辈与叔伯他们太纠缠不清了,他们各个都人老成精,心思可不少。”
“我自然知晓。”
林天禄耸了耸肩膀:“这些小王爷们官商两道俱是掌握、还与军队有联,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下来当然非同常人。但婚事一成我们便远走高飞,有再多的安排和计谋也无处可施,自然无需太过忧心。”
华舒雅脸蛋微红,却渐渐洋溢起温馨甜美的笑意:“看来,倒是我太过提心吊胆啦。”
“丫头你还是这幅笑容更自然可爱些。”
林天禄笑着捏了捏她的娇嫩脸蛋:“一副愁苦冷淡的神情可不适合你,叫人担心的很。”
“如今见到前辈,小女自然不再忧愁寂寞。”华舒雅羞涩浅笑两声,眼波流转间,竟有了几分温婉娇妻般的淡雅气质。
但她似有所思,蓦然露出一副古怪神情:“前辈,我刚刚才知晓,您好像与谈姨娘之间....结下了奇妙之缘?”
林天禄神情微怔,顿时失笑一声:“说来也是碰巧,谈娘她祖上与我祖上渊源不浅,在吴兴城内偶然相遇,一来二去下刚好结识认下了干娘干儿的关系。”
“干娘、干儿?”华舒雅倏然一愣。
林天禄轻声解释道:“我见谈娘她生活清苦、孤苦无依的,索性点头同意了。毕竟她也算舒雅你的姨娘,长辈身份终究无甚差别。”
“但、但姨娘她难道不是要与前辈你...”
少女脸蛋红晕未消,羞赧低声道:“与前辈您一见钟情,似定终生?”
“咳咳咳!”
林天禄当即咳嗽出声,嘴角抽搐:“这话...是何人说的?”
“是、是幽罗姑娘在屋内对我说的。”华舒雅羞涩难当地垂下眼眸,讪笑道:“她还笑着对我说...前辈你此行是要将我和姨娘一起从王府抢回去成亲,大被同眠。”
“......”
林天禄扶额叹息。
她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呼~”
一丝妩媚轻笑幽幽响起。
衣着妖艳诱人的幽罗蓦然从少女背后探身而出,娇颜上满是挑逗暧昧的神色:“本宫不过开开玩笑而已,丫头难不成心里当真畅想了一番?”
“没有!”
华舒雅连忙摇头,但脸色却倏然更红润了几分。
林天禄无奈笑道:“幽罗,可别说些容易引人误会之言。”
“本宫随口胡诌两句,不必当真。”
幽罗眯起美眸,嘴角笑意更显邪魅。
虽然在她看来,那谈娘常年习武锻体确实底蕴不错、天生丽质,哪怕年纪颇大,但亦称得上美艳动人,而且更有着青涩女子所没有的成熟风韵。
若当真能采摘了这朵娇艳红花,一品其中绽放的风情,不知会是何等沉香醉人,艳福无边。
“好啦~”
幽罗收起那些旖旎联想,笑吟吟地伸出右手:“先生将昨晚那副黑玉镯子交给本宫吧,此物可当真珍贵。”
镯子?
林天禄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悻悻然地扯动嘴角,从镯子从怀中取出:“对不住,此物不小心让我弄坏了。”
“——诶?”
幽罗难得露出一副错愕神色,呆呆地看着其掌心中的黑玉镯...只是镯子上早已布满无数细密裂纹,仿佛轻碰一下就会彻底碎成满地残渣。
“这、这是怎么坏的?”
“我瞧它突然要朝尚涵姑娘飞去,出手拦了一下。但没想到随手一捏就将其给...”
抬头见林天禄面露尴尬,幽罗拿过镯子,满脸的哭笑不得。
“当真不知你是哪来的怪物,这命星邪具都要被你霍霍成这样。”
林天禄皱眉疑惑道:“命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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