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燃起。
而在悄然无声的后山宫殿之中,谷主正独自一人侯立于此,默默将手掌按在祭台中央的一玄如意之上。
寂静间,唯有玄奥神秘的流光在掌心流转,仿佛正在施术‘沟通’着什么。
“......”
少顷,谷主依旧紧闭着双眸,微扬唇角,倏然开口道:
“自静云家中出来,怎得有兴趣跑来与我相见了?”
“为何不可来见你?”
低沉嗓音幽幽传来,就见神色淡漠的大长老自裂谷阴影中现身,缓缓走至湖潭旁。
谷主放下柔夷,居高临下地顾盼俯瞰,似笑非笑道:“难道,无泪是因今日闹剧心中记恨,想来找我讨要些说法?”
“不过是与小辈们玩闹一番而已,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但我不久前听见天禄与程丫头之间的细碎闲聊,得知了新秘境中发生的异变。”
大长老眼神阴沉,瞳眸似古井无波的幽泉冷湖。
“你,究竟想做什么。”
“嗯?”
谷主娥眉微挑,饶有兴致道:“无泪怎突然问我这等古怪问题?”
“此事,与我们最初说好的不同。”
大长老渐渐眯起双眼,语气锋芒逼人:“暂不提‘一玄如意’之事,最初你只与我们提及了新秘境的事宜,可从未说过这远古密藏、先祖之传。
更遑论,你如今借着建造秘境之借口,将那份远古之力融于自身...我已完全看不透你的修为境界。”
听闻这番质问,谷主只是微微一笑:
“此为族长之资,自然无需告诉尔等。”
“所以,我才会来当面问你。”大长老再度发问,语气渐沉:“你究竟在背地谋划着什么、二长老她们又是否与你在暗中另有图谋。
而天禄——你将其当做棋子,又想达成什么目的!”
“呵~”
接二连三的逼问,唯有一声淡雅平和的轻笑。
谷主脸上的笑意依旧神秘、缥缈,风轻云淡地轻拂衣袖:“无泪,你可莫要忘记了成王败寇的道理。”
大长老眼神陡然一冷,沙哑道:“你想用这等说辞来堵住我的嘴?”
“并非是我,而是‘你’。”
谷主笑吟吟地抬手一点,被氤氲笼罩的裂谷之地上空悄然迸发一缕异彩玄芒。
大长老下意识提起警惕,但很快流露诧异道:“这是...什么?”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枚流转着紫玉色泽的光团,自空中飘落谷主的掌心之中。
“——此为,‘誓言’。”
谷主意味深长的抿唇笑道:“无论仙神佛魔、妖鬼兽虫,皆讲究因果循环之理。当初我们合谋崛起大计,但因意见不合,你便立下了这份誓言。”
“怎...我何时立下誓言?!”
大长老失声惊叫。
但言至最后,她的双眼渐渐瞪大:“难道,在十数年前你就已经——”
“活于当世,无论一言一行皆需小心谨慎。即便强如漫天仙神,亦得警惕因果之业。”谷主将紫色光球抬至眼前,眼中含笑,兴致盎然地欣赏起来:
“更遑论当初受血月影响、气势高昂的你呢?毫无戒备,只需一番高谈阔论,‘宫无泪’的命格之上就已被数道因果誓言所死死纠缠,凝结成这样一枚漂亮的结晶。”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大长老满脸错愕。
所谓因果,何等的缥缈无踪!
她活过千年,见识过无数妖鬼与术者,更领略过无数的阴术秘法。
而且在谷内的藏书室亦算博览群书、哪怕是上古时代诸位秘法都有所了解。可从未有听闻过,仅因几句‘话’就能凝结出所谓的因果!
“......”
沉默片刻,大长老心头渐掀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看着祭台上的身影。
哪怕双方是相依相存上千年的亲生姐妹,可直至如今她才逐渐意识到——
此女真正的天赋,并非洞悉未来....
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洞悉未来’!
“你...你瞒了我千年之久?!”
“只是无泪你从未主动深究而已。”
谷主随意托着掌中紫玉,抿唇浅笑道:“当然,我也略施小计,让你在这千年间并未察觉异常。”
大长老脸色几度变幻,强忍心头震颤,暗恨道:“但你如今为何,要将此事袒露出来。”
谷主笑意不减:“你我终究是姐妹,事到如今,你既然主动问起,我自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我...我还是不明白!”
大长老蓦然前踏一步,沉声道:“你做这种小手段究竟有何意义!若当真事无巨细,你之前又为何会被我擒住,甚至需要天禄现身出手才将你救...救...”
话语愈发沙哑迟疑,直至最后,她脸上只剩丝丝呆滞。
谷主只是回以一如既往的端庄笑意,瞧不出丝毫情绪波澜,朱唇微启,优哉游哉道:
“此事,很有趣,不是么?”
“......”
大长老低垂着螓首,默然无言。
沉寂少顷后,一丝阴沉的呢喃再度响起:
“你往后要将临月谷,引往何处。”
“我的承诺,自然还在。”
谷主轻笑道:“护得临月谷平安无忧、万载传承,即便隐居超然于世外,谷内香火依旧旺盛。”
“...你如何看待天禄等人。”大长老缓缓捏紧双手:“又想利用他们去达成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早已达成。”
谷主收回了饶有兴致的目光,轻拂衣袖,苍凉双眸内似倒映着诸多玄奥光团。
“至于天禄,何须你挂心担忧。他虽年轻,但可比你想象中更懂进退、心思通透,或多或少了然于心。”
大长老猛然抬头,眼神闪烁不定。
...
...
夕魂院外。
林天禄望着已然敞开的宅院大门,整了整衣襟,神色郑重地进入院内。
正如大长老所说,前两日在喝过惘魂泉后,这宅院门外诸多结界屏障并未拦住他的脚步,可谓一路畅通无阻。
当然,在上门前他已特意让醒酒离开的五长老帮忙带了句话,提前知会了一声,免得贸然上门徒增尴尬。
直至——
他再度回到了这座挂满白绫绸布的阴森大堂,四周缭绕诡异暗香,却不见七长老的身影。
林天禄清了清嗓子,拱手响亮道:“晚辈林天禄上门有事拜访,不知长老可否现身一见。”
“......”
沉静半晌后,似有一抹黑影在白绫后方倏然闪过,带着一丝淡淡清风。
林天禄见状很快行礼道:“晚辈见过七长老。”
“不必如此多礼。”
白绫轻纱后方,隐约飘来一丝虚无沙哑的轻吟声。
“我已从五长老口中知晓你此行来意,闲言碎语无需多谈,将那副玉坠先交于我吧。”
林天禄将玉坠从怀中取出,伸手摊开,很快受阴气牵引腾空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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