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阴冷寒风自街头吹拂而过,零星县民似惶惶不安,埋头快步在街中穿过。
落叶飘飞,可见这街头巷尾之间甚是萧条冷清,即便有店铺开张,但在店内坐着的掌柜小厮皆是神情阴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中走过的每一道身影。而店外行人更是避如蛇蝎般匆忙而行,不敢多做久留。
与此同时,在一间食坊酒楼内,大堂酒客可谓寥寥无几,唯有几桌酒客团聚而坐,但也是分隔距离颇远,不敢轻易靠近。
偶尔抬头交汇之际,眼中同样带着几分审视抵触,如同久别重逢的仇敌一般。
不过,这座酒楼内的几名食客,如今的目光却都被靠窗角落内的一道身影吸引而去。
并非是多么美艳多姿的绝世美女、亦非鼎鼎大名的豪杰富商,只因其身穿着一袭古怪黑袍,头戴斗笠黑纱,腰后背着一块巨大黑布,完全看不清丝毫的面容长相,甚至连是男是女都难以瞧清。
实在,太过古怪。
“客、客官,不知道您...想要吃点什么?”
片刻后,一抹年轻小厮挂着僵硬讪笑,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我们这外香楼如今还是有些好菜、酒水也有一些...”
“一壶清茶、几碟饭菜。”
黑纱斗笠之下传出了低沉沙哑的女声:“够一人饱腹便可。”
说着,衣袖微抬,一串铜钱放至桌沿,随手推至桌角。
小厮见状,手忙脚乱地将铜钱接过,讪笑着连连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让后厨准备,客官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这年轻小厮便逃也似的赶忙跑开,就连片刻都不敢多留,仿佛是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
黑袍人默默无言,隔着斗笠头纱,神色平静地看着小厮跑走的背影。
沉默间,她目光微转,扫过酒楼内的几位食客,又望至酒楼之外的清冷街道,不禁幽幽轻叹一声。
这座‘昌县’她当初曾来过,所见景色或许称不上繁华盛况,但还算是热闹。
可如今再至县城,却是人人担惊受怕、闻风丧胆,生怕会有何大祸临头。
但,她心中亦是清楚,能让这座昌县变成这幅模样,绝非寻常地痞流氓能够办到。
“又是何妖鬼势力按耐不住,对这座县城出了手么?”
她刚至县城不久,还未曾找人打听过当地情况,自然还不知晓有何凶残命案发生。
如果是些闲散妖鬼在暗中作祟,以她的手段还能应付一二,但要是那些所谓的千年势力、以及丰臣诸势——
嘭!
原本虚掩的酒楼大门,突然被一脚重重踹开。
而这番突如其来的异响,也引得楼内食客们纷纷色变,惊疑不定地循声望来。
“这楼里的掌柜!还不快快将你们最上等的客房让出来!”
大大咧咧的浑厚大喝声传遍了酒楼,就见一名开襟粗犷的莽汉闯入酒楼,满是络腮胡的国字方脸上满是凶悍之色:“若敢怠慢了我家大人,你们这外香楼可赔之不起!”
“这...”
不少食客们纷纷放下筷子,面露惊愕。
他们一眼就瞧出率先踏入酒楼之人的身份,正是昌县一带远近闻名的‘杨爷’,仗着其兄弟做官有权有势、借此办了些皮肉生意,手下弟兄更是各个龙精虎猛、武艺非凡,这二三十年积累下来在昌县内外可谓手眼通天、无人敢惹。
可现在——
这往日威风八面的杨爷,如今正如同一个狗腿子般在前开道,在楼内凶悍大喝一番后,很快又露出一副谄媚笑容,甚是怪异地朝门外拱了拱手:“大人,快快往里面请,这外香楼已算是昌县一等一的食坊,定能做出些让您满意的珍馐美味。”
旋即,十几名带刀的壮汉蜂拥而现,团团簇拥着一名衣冠楚楚的飘逸男子,一同走进了食坊之中。
“不错。”
俊朗男子随意摇晃着手中折扇,笑意温润,一副翩翩美男子的丰神俊秀,倒是令酒楼内不少食客们神情微怔。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白面书生能让杨爷如此敬重小心?
“这小小县城之中,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也算是颇有些收获。”
“嘿嘿,大人您能喜欢就好。”
杨爷憨厚一笑。
不过,他很快又一变脸色,回首怒喝道:“掌柜的人呢!人在何处!”
“来、来了!”
一名颇为年迈的老汉匆匆忙忙的从后厨跑了出来,满脸冷汗,讪笑道:“不知杨爷大驾光临,小的实在惶恐。快、快些上楼,待会儿定会将全席尽数端上!”
“你这糙汉,若是胆敢怠慢——”
杨爷面露怒色,正欲折袖上前威吓一番。
但其背后很快传来了温和轻笑:“莫要对一个老人家如此粗暴野蛮,好言好语一番,总归是好的。”
杨爷瞳孔紧缩,额间渗汗,连忙讪笑着回身拱手道:“让大人您见笑了,这糙汉有些耳背,平日里小的上门,也得这样喊上几声他才能听见。就是得多吓唬几顿,才会让他记得牢固一些。”
说着,他还虎目一瞪,猛然一脚直接将身旁老汉踢了个跪地求饶的姿势,哎呦一声痛呼。
“杨、杨爷饶命啊。”
“你就是这股脾气,才会在这小小昌县恶名远播啊。”
俊朗书生摇头失笑一声,快步上前将跪倒在地的掌柜小心搀扶起来,温声关切道:“老人家,身上可有何疼痛之处?”
掌柜正欲痛呼哀嚎,但很快神情微愣,顿觉身上的疼痛都已不见了踪影,似有茫然亦有几分惊喜,连忙摇了摇头:“不、不疼了。”
“有在下做主,这熊汉想来也不敢再胡来。”俊朗书生笑吟吟地侧首一瞥:“对么,杨爷?”
原本额头汗涔涔的杨爷顿时脸色一变,赔笑般连连弯腰躬身:“是、是!小的就不敢再乱来了。”
“好了,那我们就尽快上楼吧,让掌柜的去吩咐好厨子。”
“走!所有人送大人上楼!”
“多、多谢先生出言规劝啊!”老掌柜连忙拱手感谢一声。
俊朗书生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很快便一路踏着阶梯上楼不见。
楼内食客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很快纷纷私语低吟:
“此人,是何身份来历?”
“瞧着好像不是寻常的书生...”
“难不成是何巡抚、丞相之流的子嗣?要不然怎能让杨爷都如此毕恭毕敬的,瞧着跟狗腿子似的。”
“我听闻,最近不是出现了一个叫林天禄的书生么?还迎娶了正阳王的孙女哩!说不定就是此人,瞧着一样都是书生!”
咔嚓!
一丝脆响,引得不少人轻咦一声,下意识瞧了瞧四周。
怪事,哪来的碎裂声?
“......”
而在酒楼角落,原本被众人暗中提防的黑袍人,如今几乎已无人再留心关注。
不过,她如今手中的瓷杯上,已是布满了细密裂纹。
“...当真是,胡言乱语。”
头纱之下,响起一丝冷淡轻哼。
她将被捏坏的瓷杯放到一旁,伸手一招:“掌柜的,过来一下。”
“啊?”
那正欲回后厨的老掌柜略微一怔,面露不安地缓缓走来:“客官,你又有何...”
嗖!
一缕风声蓦然在耳畔响起。
老掌柜面色一呆,满脸困惑地摸了摸脖颈和手臂。
刚才,怎么好像突然有股奇怪的冷风吹过,身体都有些发冷。
他只是走神一瞬,很快继续道:“客官,不知你喊我有何事要说?”
“你若还想活命,就不要再与刚才的书生接触了,此人很可疑。”
老掌柜脸色陡变,皱着眉头拱了拱手:“多谢客官提醒。”
瞧见这老人家快步离开,黑袍人将刚刚出鞘的大剑重新推回鞘内,轻吁一声。
——情况,果然不对。
那书生,不过片刻接触就将无比古怪的诅咒阴术留在了老掌柜身上。
虽笑容温和亲切、仿佛当真是个善人似的。但这股阴术若放置不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夺走老掌柜的性命。
“妖鬼,都已在县城内肆无忌惮的行动了。”
斗笠微抬,很快露出了莫段嫣的清秀娇颜。
她微眯起锐利瞳眸,凝视酒楼高层,细细摩挲着平放在后腰长椅上的大剑剑柄。
哪怕如今帮掌柜斩了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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